“祭奠。”
苍凛雪说完,不容狄蕉抗拒,执起他的手,面向滚滚鎏金江,拜了三拜,轻声念道:“仙师、仙祖,儿雪与蕉,深知祖恩,号泣鸣祭,愿英灵安息,早入轮回。”
行过礼后,他和狄蕉依次将祭品投入江中,在他们看不见的水面之下,数尾红色的江鲤群聚过来,将那些祭品一件件衔起,摇头摆尾向下游游去。
苍凛雪拾起最后一件祭江灯,交给狄蕉捧着,他则再次点火,将红枣中间的那节白烛点燃,而后,他对狄蕉说:“阿蕉,祭江灯可寄心间语,你可将心中对父母的思念存于此灯。”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直到狄蕉将灯放进江中,才走过来。
狄蕉被他拉了起来,两人相携着走向雀撵,狄蕉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回到凌霄金顶殿,进主院前,狄蕉才回身,对苍凛雪说了声,‘今日,多谢。’
苍凛雪但笑不语,却突然欺身上前,趁狄蕉愣神,在他额间落下一吻。而后,苍凛雪轻笑着快步离开,竟是又回了书房。
狄蕉摸着脑门,望着苍凛雪的背影有些出神,都没发觉自己的脸此时已越来越红了。
苍凛雪躲在书房门缝后,见狄蕉还望着这边,内心的雀跃不提也罢。
狄蕉恍惚着回了主寝,大床上苍晨奈和苍玄灿就如两个蜷缩的小虾米已经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狄蕉洗漱过后,在两个小家伙身侧躺下,明明觉得还有件事被自己忘了,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大概这一天确实太累,狄蕉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觉天亮,狄蕉才想起昨晚被自己忘了的是什么——他竟没去审那萧家二公子?!
狄蕉边穿衣边想,都说狐狸精误事,果然不假!苍凛雪虽是只男狐狸精,可魅惑人的本事绝对堪称一流!!
第十四章
到了刑事监,齐崖竟然也在。
狄蕉才进来,齐崖就笑着和他打招呼,还拍了拍桌上放的黑匣子,道:“昨日太晚,便没去找你,今日一起去江祭呀,你可一定要抽出时间,不然我这一匣子好东西可就白做了。”
狄蕉一见那匣子就微微愣了下,这个匣子看着实在太眼熟,和昨晚苍凛雪用的那只实在是太像,狄蕉甚至怀疑这根本就是同一只。难道说,苍凛雪为了做那些江祭的供品还特意去请教了齐崖?
不过齐崖会来刑事监堵他,也的确是之前狄蕉特意邀请过人家要单独去江祭,只不过昨日事情太多,又被苍凛雪这只狐狸精给拉去了江边魅1惑得晕头转向,狄蕉一时还真把齐崖这茬儿给忘了。
至此,狄蕉忙歉疚道:“难得师兄还想着,我竟然都忙得忘了,今日定然要去的,师兄且等等。”
齐崖:“自然是要等你的,不然我来这儿干什么?你快去忙你的,忙完了,咱们赶紧走!”
“好。”狄蕉笑着应下,又见齐崖干坐着竟无人给他上茶,便喊来一个小弟子,让赶紧给齐崖弄壶好茶来。
齐崖笑着打趣儿他,“好这懂事的哟!”
狄蕉跟他又笑闹两句,这才往里走。走出没几步,他脸上那笑容便瞬间没了。他不知道自己重生前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单就今日这‘上茶’之事也能看出,齐崖如今在凌霄阁的地位,恐怕也没比被赶出门派的韩子昕好多少。
小弟子们对他的恭敬也只留于表面,如今三师兄在凌霄阁更像是个透明人,像长生鼎现世、江祭这等大事,似乎都无人与他讲,更不用说让他参与了。
不对啊,狄蕉转念一想,凭三师兄的本事,他想知道这点儿消息难道不是很容易的事么?可在私塾那日,他却也说自己不知道,莫非他是装得?可他为什么要装啊?
狄蕉左思右想,最终也只得出一种可能,就是三师兄想在自己面前故意抹黑苍凛雪。得出这个结论后,狄蕉自己就先笑了,这行为实在太过幼稚,齐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干这种事?
算了吧,反正他那几个师兄的心思他上辈子就没看透过,他只知道这几个师兄至少不会害自己,从小最疼他的人,除了何晓枫就是他们几个了。
此时,戒律堂刑房内,吴长老、陈长老、赫连长老几人都在,三人正在汇总昨日调查出的线索。他们见狄蕉来了,忙起身行礼,态度竟是比往日又多了几分仰敬。
狄蕉自然也感觉到了这微妙的一丝变化,他微微一笑,问起昨日调查的进展。
赫连长老:“秦楼附近的居民确实有人看到有几位公子在火灾后进过那楼。”
“这是画像?”狄蕉拿起桌上的几张纸。
“那人并未看清,只说了个大概,这图画得有些潦草。”赫连长老解释。
吴长老指着其中一张道:“这人看着倒有几分像昨日抓回的那几个采人里的一位。”
狄蕉‘嗯’一声,放下画像,手指在吴长老点出的画像上敲了敲,问:“昨日要吵着见我的那个萧家二公子,可是与这画像上的人长得相似?”
吴长老一惊,再次感慨狄公子料事如神,说:“正是如此。”
狄蕉了然,想起昨日在江边这位萧家二公子就一直盯着自己看,便推测,恐怕那个时候他也是迫不及待想对自己说什么,只是当时人太多,才没说出口。
事已至此,见他,倒不急了。狄蕉反而问起了别的——
“那个沉鱼查得怎么样了?还有萧家,有再挖出什么新的线索吗?”
陈长老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道:“起火的秦楼前身是一家勾栏,正是沉鱼之前待过的。沉鱼被萧老爷赎走后不久,那勾栏也失过一次火,当年烧死了很多人。后来主家将楼体重新修缮,也是过了两年才转手出去。”
“那主家可查到是何人?”狄蕉问。
陈长老:“查到了,原是主城中姓宣的一户人家,现已举家迁往北域。萧家也查了,原本是做绸缎布匹的生意,前些年开始经营药堂,如今药堂已换成了灵宝馆,在咱们南域每座主城都有一家,更多的则设在人间,就是‘珍记灵宝’。按公子之前的推断,有人盯上萧家恐怕就是冲着这灵宝馆去的。”
“这样倒也说得通了。”狄蕉这时站起身,“走吧,咱们该去见见那位二公子了。”
萧飞禹闹了一天一夜,终于盼来了狄公子。
凌霄阁的地牢阴暗潮湿,可萧飞禹在见到狄蕉的那一刻,似乎觉得这些也不算什么了。他扑到牢房边,双手抓着铁栏杆,望着狄蕉的眼神充满令人疑惑的炙热。
狄蕉和几位长老没料到萧飞禹是这番表现,都微微愣了下。
吴长老更是忍不住大喊一声:“放肆!”喊完后又觉不妥,尴尬地咳了声。
萧飞禹被吼了也不在乎,依旧直勾勾盯着狄蕉,急切道:“狄公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有重要的事要单独和你说!”他说完还四下看了看隔壁和对面牢房里的其他人,好似生怕有人偷听似得。
几位长老也看着狄蕉欲言又止,还是赫连长老先开口,劝狄蕉,道:“公子,不要听他胡说,小心有诈。”
狄蕉微颔首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对身旁的吴长老道:“带他去刑训房,我来亲审。”
吴长老给身后的小弟子使眼色,立刻有两个小弟子上前打开牢门,给萧飞禹套上捆仙绳,押着他去了刑训房。
萧飞禹被绑在了一个十字铁桩上,铁桩底下没入青砖,砖下是个热火熔浆池。这会儿机关闭合,萧飞禹感觉不到热度,可那机关一旦打开,露出火熔浆,眨眼间即可将人哄成骨灰。热度就是这么高。
此时,狄蕉坐在萧飞禹对面,手边垂着一条铁链,这链锁直接连着机关,只要轻轻一拉即可露出青砖下的火融浆池。
“说吧。”狄蕉靠近椅子里,随手转了转身侧小几上的长鞭手柄。
萧飞禹再次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这才道:“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哦?”狄蕉有些好笑,道:“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松绑?”
“这……”萧飞禹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看狄蕉这态度,好似已对他有了疑心,他连忙解释:“狄公子,你别误会,这东西在我体内,不松绑,我取不出来啊。”
“你先说说是什么吧?”狄蕉没有急着下定论。
“是一件跟巫族有关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