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雾白沉下脸,飞快回道:“请把她当作普通女生,不要觉得她都能应付,她现在需要的是救援和保护。”

梁见空愣了下,并没有因为叶雾白的话恼怒,很快点了点头:“是,你说的对。”

叶雾白意识到自己言重了,低声道歉:“我没有指责的意思。”

梁见空却很认真地说:“当年,我太太也经历过类似的事,你的心情,我理解。”

那种无处宣泄的焦虑和恐慌,好像世界随时会崩塌。

叶雾白想了好一会,梁见空的太太,上次见过,叫许轻言吧,气质很优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过往。在场的人,和器和白誉对梁见空之前的事都清楚,神情各异,那件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而梁见空也变成了一个传奇,有多少人崇拜敬仰他,就有多少人想拆他骨喝他血。

场面冷了下来,大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还是需要老前辈发话,和器捏着手里的核桃,沉声道:“梁见空,这事要么就交给我,我不管对方要怎样,她要是敢动那丫头一根头发,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和器许久没有动气,这两天要不是梁见空一直压着,他早就动手了。

他话锋一转,对上叶雾白:“听你刚才的意思,这个人要夏葵的命,为什么?”

叶雾白缓缓摇头:“我不是说电话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人。”

几乎同时,梁见空虽然不太确定,但还是说了出来:“可能,电话里这个人,也想要她的命。”

被那么多人想要命的主角,此时依然被绑着,靠在小黑屋里头,对面坐着程然,自顾自跟她搭话,无非是回忆当年,大家都还风光的时候,听得夏葵直想睡觉。遭遇落魄的人总有个毛病,总爱提当年,也不想想当年越风光,就衬得现在越落魄,有什么可骄傲的。后来,程然见夏葵不搭理她,便开始编造起各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从A到G,任她选择。夏葵淡定地对每一种手段进行了评价,结论是每一种都不和她心意。

她当真是没怕过程然,以前不怕,现在也不怕。

“你觉得我不会杀你”程然眼神锋利。

她半闭着眼,动了动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唇角始终翘着,有种淡淡的嘲讽,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看着叫人恼火。

“你就没想过卷土重来?”

夏葵觉得程然这人就是认不清现实,逃亡五年了,世道早变了。她没想过卷土重来,只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给她留个安生立命之处,就够了。

然后,可以的话,过上普通小日子,就很美了。

“你在我眼里,就是普通女孩子。”

叶雾白的话没预兆地闪入她的脑中,还有他说这话时眼里浅浅的笑意,温柔的语气。

她从没告诉过他,每当他说这样的话时,她都觉得自己一生污垢都被洗白,未来一片光明。

“叶雾白,真不管你了。”程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夏葵冷淡地“嗯”了一声。

“你们上过床了?”

夏葵眉心一跳,怎么一下子从生死问题跳到八卦问题了。

程然兀自琢磨了一会,恍然道:“看来是搞反了,他对你来说更重要。”

夏葵悠闲的表情不变,只是双眼稍稍睁开些:“你现在在干嘛,被人提溜来提溜去,跟个丧家犬似的,你以为你想搞谁就能搞谁,你以为你还是五年前的程大少?那人自己手不沾血,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把你暴露在警察面前,你想想,这一次你还能逃走吗?”

夏葵每个字都在往程然心头上扎,她就是要用最锋利的矛叫程然动摇。

可是,程然听了她的话,竟是面无表情。

从他没有感情的眸子里,夏葵读出了一片灰暗。

他这次没打算逃了。

夏葵暗暗舔了舔小虎牙,终于有点紧张了。

空气里的张力在不断收紧,勒住了夏葵的肺,她知道这是恐惧带来的压迫感。

奇怪了,她为什么会害怕,不应该啊,她在害怕什么,难道还怕自己真被怎么了,没脸见叶雾白?

心头突突急速跃动了两下,她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叶雾白带着怜悯的眼神远远看着她的模样,她倏然闭上眼,烦躁地挥去脑中不合时宜的想象。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肺被勒得更紧了。

原来,她还是有害怕的东西,葵哥放浪一辈子,也还是会有自卑的时候,只是,她从不让人知道,她就能永远是那个情场高手,所向披靡。

手机铃声从程然身上响起。

他拿出来扫了眼,表情没什么变化,是个陌生号码。

铃声响了好久,夏葵都不耐烦了,程然才接起来:“喂。”

“程狗。”

梁见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夏葵立即看向程然,果然看到程然脸色大变,这世上也就只有梁见空能刺激到他。

程然好像脸皮都在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的:“梁二爷,哦,不对,该叫梁警官,梁队长,你好。你给我打电话,是想夏葵死更快点?”

“不是,只是提醒你,抬头看看窗外。”

程然第一反应是这里哪里有窗。

紧接着,梁见空就又来了一句:“说错了,是门外。”

程然刚把头转向门口,大门突然从外头被人踹开,呼啦啦冲进来一拨人,夏葵眨眼的功夫,程然已经跟人交手上了,只是没多少功夫,他就被人按在地上,而他也没多挣扎。

夏葵看不清程然的脸,但她能想象此时他的眼睛里估计什么都没剩下。看到他的第一眼,夏葵就明白,程然已经死了,他的眼里没有光,他的身上没有生的气息,唯一能调动他的,只有她这个故人和所谓的复仇,可是他连复仇的欲望都是灰色的,可能这是他在世上剩下为数不多活下去的动力吧,他不是梁见空,有着超乎寻常的智慧和坚韧,他也不是夏葵,打不死的小强厚脸皮精神,一个被众人捧着的自大狂,突然跌落谷底,在满是淤泥的深渊,身体只是一个躯壳,一个人心气不在了,就再也爬不起来。

眼前乱成一片,只有夏葵安然地坐在那,脑海里慢慢地想着些人生哲理。他们这帮人,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她能四肢健全地服完刑,已经是感恩戴德。

有人蹲下来帮她解绑绳索,一股温柔又干燥的气息将她笼罩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她回过神,盯着眼前晃动的黑色衣领,慢慢抬眼往上瞧,入眼的是线条干净的下颚,好几次她都使坏去亲咬他的脖颈和下巴,害他不得不穿高领。

夏葵转了转重获自由的手腕:“来得这么快,厉害啊,本来我还在绞尽脑汁怎么拖延时间呢。”

叶雾白气压很低,看着比她还憔悴,眼下乌青,唇线绷直成一条线,默不作声地继续帮她解脚上的绳子。

“没事吧?”

夏葵抬头,对上梁见空询问的目光,她扯了个笑:“本来还想多从他口里套点话,没想到你们就来了。怎么找到这的?”

梁见空看了叶雾白一眼:“通话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故地重游。”

夏葵挑眉,恍然大悟,给梁见空狠狠竖起大拇指:“原来如此。”

这里是她当年事发的地方。

脚上的绳子也松了,夏葵勉强伸直两条长腿,用力捏了捏,捆了三天,全身上下都麻了,不仅麻,还烫。

叶雾白侧过身子,低声道:“我背你。”

夏葵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随后,她朝梁见空伸出手,“二爷,拉一把。”

梁见空调转视线,吹了声口哨。

夏葵叹了口气:“我能走,店长。”

叶雾白蹲着没动:“上来。”

夏葵刚要开口,他又来了句:“不上来,我就抱你出去。”

“……”

她突然意识到,这人骨子里还有种霸道叫叶砚炀。

夏葵身上无力,也懒得跟他争,慢吞吞地趴到他背上,不忘调侃:“最近吃得比较多,不知道重了没,你慢点站起来,小心闪着腰。”

她这话总算有点效果,老白闷声笑了下,神情总算不像个送丧的了。

“趴我肩上靠一会,闭上眼。”他说话声音很低,语气很轻,有点像哄小孩,随后调整了下姿势,托着她的腿,好让她靠得舒服些。

当知道夏葵被弄到当年案发地之后,叶雾白的脸色就没好过,他不想她看到这里的东西,他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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