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听什么曲子”
“来个朕没听过的,看你本事了。”
塞草烟光阔,渭水波声咽。春朝雨霁轻尘歇。征鞍发。指青青杨柳,又是轻攀折。动黯然,知有后会甚时节。
更尽一杯酒,歌一阕。叹人生,最难欢聚易离别。且莫辞沉醉,听取阳关彻。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
曲毕卢准问:“微臣献丑了,陛下觉得如何”
“这是什么曲子,朕似是听出了离愁。”赵延光平日很少看歌舞,宫中的乐师也少得可怜。
“此曲名为《阳关引》是坊间的词牌,讲的就是送别故人。”
“好听,好听,再来一首。”
除了听曲儿,下棋也是赵延光的爱好之一,跟卢准下棋就更有意思了。
历来与皇上下棋都是臣子们十分头痛的事,赢也不行,输也不行。于是有了“臣子棋”,即棋局步步紧逼又峰回路转让皇上以为是自己凭真本事才得以险胜。按卢准的性格最讨厌这种虚伪造作的东西了,不过他也不必烦恼,因为他下得太烂了根本赢不了皇上。
“朕又赢了,还玩吗?”赵延光得意的吃光卢准的棋子。
“再来再来,我一定要赢一次。您不许放水。”卢准气鼓鼓地说。
“好好好。”
秦王近日不太快活,前阵听说卢准回京了他很是高兴,结果就再没见着人。知道卢准一直在皇上身边,他想找个借口过去去看看,又觉得别扭。直到半个月后举办册立太子的大典,他才再次见到卢准。
太庙里,秦王看着受封太子的堂弟赵德昌,看着父亲□□皇帝的牌位,看着手中的金锏,看着明显衰老的皇上和皇上身边乖巧站立的卢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晚上回到南清宫,他一个人喝了点闷酒就早早睡了。
赵贤哲刚睡下内宫就来人叫他进宫,几个经常在近前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慌了,赵贤哲起床气大得很,他说过,“扰我清梦者,死!”
大家只好欺负老实人,把王爷平日最宠爱的阿青推了出来。阿青没辙只好硬着头皮上,“王爷,醒醒,皇上宣你进宫啊!”
赵贤哲被惊醒,听清了阿青的话也顾不上发脾气,虽然因为卢准,他与赵延光的关系已经实质性的缓和了,但今儿这日子嘛,赵贤哲紧张地又被上软甲。
到了内宫他看到这么一副场景,门外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屋里桌上摆着还没怎么动过的酒菜,皇上坐在床边,床上躺着卢准。卢准双眼紧闭面色发青嘴唇发紫,一位太医正在为他行针。
这,这是,中毒了
第1章 难得是心安
当日册封太子的仪式结束,卢准跟着皇上回宫,一路上京城百姓见到太子欢呼雀跃:“真社稷之主也!”
卢准就知道他的皇上又要不痛快了。
晚上皇上果然一脸不爽地跟卢准说:“大家现在都去巴结讨好太子了,谁还把朕放在眼里。”
“哎呀陛下,太子是您的儿子是您选的,太子是要托付社稷的。大家夸太子就是夸您的眼光好啊夸您生的儿子好啊,能有一位明君就是万世之福……”卢准废了不少口舌终于连哄带骗地把皇上弄高兴了。
今天是大日子赵延光让御膳房好好备下一桌酒菜,他要与卢准好好喝一杯。
“你今日说的话日后可都要负责的。”赵延光说。
“臣,绝不辱命。”卢准郑重承诺。
“好,那你先喝三杯。”赵延光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给卢准满上酒。
“没问题。”卢准豪气地连干三杯,似是喝得太猛了不停地咳嗽。
“哎呀慢点,来就口菜。”赵延光拍了拍卢准的后背,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卢准起先也以为自己是喝酒呛住了,吃了皇上夹的菜才发现真的不对劲。他一把抓住皇上持箸的手,“小心,有……有毒。”说完就晕倒了。
皇上吃的饭里被人下了毒,这还得了!当时在职的太监宫女全都有嫌疑,都要抓起来审。
赵延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主持着局面,太医第一时间赶来诊治,他派李绅先去调查御膳房,想了想又让人叫来了赵贤哲。
太医收了针,赵延光连忙问:“怎么样”
太医见皇上和秦王都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战战兢兢地回答:“臣已第一时间为卢大人催吐,服了甘草绿豆汤,又扎了几针。目前脉象恢复了一些,可是臣实在不知道卢大人中的是什么毒,也不敢打包票……”
“别墨迹,还有什么就直说。”赵延光难得沉不住气。
太医吓得一哆嗦,“臣记得以前有位程德玄程大人,虽非御医却精究方术,也许请他来会有更好的办法。”
赵延光沉默了,他挥了挥手,太医赶紧溜了。
听到这个名字坐在一边的赵贤哲心里咯噔一下,对于父亲的死他其实一直耿耿于怀。回京之后他也试图调查过赵延康驾崩当晚发生的事情,可最后只得到了一些破碎的线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那晚有两个人很可疑,一是宣政使内宫总管王继恩。一个太监能当两朝的大内总管着实是罕见,赵延光登基后连赵延康认命的皇门官都换了,却留着这么一个皇帝贴身的太监。据说当晚第一个发现皇帝驾崩的人是宋皇后,皇后吩咐王继恩去找齐王,结果他带回来的是晋王。另一个人就是这个程德玄,他是个游走四方的方士没有正经官职,是当初晋王府收留的门客,有人说赵延康驾崩当晚在皇宫外看见过这个人。
赵延光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卢准,还是让王继恩去请程德玄了。程德玄曾经的确是他的门客,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住在城外一座道冠里。
赵贤哲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万一这里真有什么被赵延光看破自己的心事就糟了。就这么硬等着,半个时辰后程德玄来了,灰色的道袍银白的须发走起路来步履如风。赵贤哲第一次见程德玄本人,看起来真有些仙风道骨。
程德玄与皇上见礼,赵延光一摆手免礼,“许久未见,先生还是这般精神,深夜冒昧请先生来着实是因为事情棘手,还请先生费心。”赵延光对程德玄很是客气。
程德玄已经从王继恩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刚刚太医已经验过毒了,银针放进菜里变了色,酒却没事。程德玄用手指沾起点酒坛里的酒水仔细闻了闻,又拿起卢准的杯子仔细查看。皇上给卢准夹的菜是他自己最爱吃的八宝菠菜,而皇上与卢准所用的餐具是很好区分的。程德玄又去翻了翻卢准的眼皮,点了点头。
程德玄转身对赵延光说:“陛下,此事有蹊跷。”
赵延光看了一眼赵贤哲对程德玄说:“讲。”
“菜里放的是白澒,卢大人的酒杯里涂有□□。本来两者都是致命的剧毒,但白澒与□□相畏,同时吃下毒性反而减小了。卢大人这才捡回一条命,也算是为皇上挡了一劫,所以臣以为下毒的是两拨人。”
“这么说小准没事了。”赵延光舒了口气。
“太医催吐解毒用针阻止毒性扩散处理得很及时,只是没明白卢大人中的什么毒才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臣为卢大人再开一副方子喝几天养一养就好了。”
赵贤哲暗暗佩服,这家伙果然名不虚传。
赵延光吩咐王继恩处理接下来的琐事,王继恩带着程德玄离开后,房间里还剩下赵贤哲。本就凝重的气氛变得更加令人窒息,赵贤哲盯着床上的卢准,不敢去看赵延光。
“贤哲,天亮以后你就带小准走吧。”赵延光悠悠开口。
“啊?”赵贤哲不解。
“朕身边太危险了,他不该留在这里,等伤养好了朕会恢复他的官职。”赵延光又恢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之相。
卢准觉得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没东西吐,耳边仿佛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慕先,慕先。”猛地一睁眼就看到赵贤哲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来,别说话先把药喝了。”
卢准坐起来接过药碗几大口喝完了。
“殿下怎么来了”卢准喝完药还懵懵的。
“来什么来,这儿是我家。”赵贤哲放下药碗说。
“哦,那我怎么到你家了我记得我在跟陛下喝酒,这酒劲儿真大嘿!”药很苦,他龇了龇牙。
“还记着喝酒,差点喝死你。”赵贤哲简单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卢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