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哪能让他走,一拥而上围住齐铁嘴,看他的眼神就像被主人再次抛弃的大型宠物。
“八爷,你要去哪!”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能再跑了!”
齐铁嘴无奈地冲他们晃了晃手里的教科书。
“我去上课,晚上就会回来。”
三人看清齐铁嘴手里的本子这才松口气,只是陈皮还一脸茫然。
“八爷,上课要一天吗?”
齐铁嘴盯了他半晌,问:“你读书那会儿怎么上课?”
“读一早上啊,先生中午就说下课了。”
“那你下午就没再去过?”
陈皮一脸理所当然,“对啊不是他自己说的下课吗?”
齐铁嘴长叹声摇着头走了。
留下茫然无措的陈皮摸着后脑勺不明白为什么齐铁嘴走时脸上的表情那么无奈。
但在场还有一个人,终于解开了埋在心中多年的一个疑问。
“孽障!”二月红大喝一声。
虽然说好了断绝师徒关系,但乍一听到那熟悉的两字和大喝声,陈皮还是下意识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二..二爷,怎么了?”
二月红怒目而视,“原来你小时候没有一天不在逃课!怪不得学堂先生三番两次来梨园找人!”
“什么啊!那老头自己说的下课,还不让人走吗?”
“先生说的下课不是放学!下午还要上课你知不知道!”
在一旁围观的张日山双臂环胸,想笑又不敢笑,简直快要憋出内伤了。
到了晚上,做了一天心理准备并且又卜了数卦,最终不得不认命的齐铁嘴一进门,敏锐发现家里气氛很凝重。
他快步走进大堂,还没等进去,就听见里头张日山一声冷笑。
“你追过来干什么?喜宴摆完了?”
齐铁嘴步子一顿,接着里头响起了熟悉的回答声。
“我不会娶她。”
“哼,那你八年前怎么娶的?”
张启山啊……他也来了。
齐铁嘴深吸口气走进屋。他一来,屋里的人目光瞬间转到了他身上,张日山愣了下,收起冰冷的面容,笑出两颗兔牙拉着他要去餐厅用饭。
齐铁嘴笑了句就知道吃,一句话把张日山逗委屈了脸。
张启山在一旁静静看着齐铁嘴,他戎装未脱,站在那整个人都有股战场上的肃杀气息。齐铁嘴无法忽视他,便对他作了一揖,如从前般恭恭敬敬唤他声佛爷。
“老八,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不见。
今天晚上的餐桌很热闹,不大的圆桌上挤满了人。齐铁嘴吃了两口就回屋了,张日山料定他刚才是听到了些什么,也跟着放下碗筷追上去。
“八爷,我不会离开你的。”
张日山推开门便是那么一句,砸的齐铁嘴一头雾水。
“你说什么呢?”
张日山紧张的心跳都加快了,他握紧拳头,像宣誓似得坚定又大声地再次重复。
“我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身后关上的屋门呯的被踹开,陈皮和二月红一前一后瞪着他,咬牙切齿。
“不要说得我们会离开一样!”
后来三人告诉齐铁嘴,自从他们收到他留下的那些信后,二月红和陈皮便开始大江南北的找他,前几天张日山忽然冷着张脸来和他们会合,来这个小镇的路上他们才从张日山嘴里知道。
新月饭店的尹老大爷一看日本人投降了,局势不对了,便又把尹新月送回到了张启山身边,撮合着两人再结婚。
张启山没答应,把尹新月安排回了长沙,临走前尹新月缠着张启山还是夫君夫君的叫,张启山没应,只是皱着眉,但张日山一看他那死样就来气。反正国军无望,他干脆军帽一脱也撂挑子不干了。
没想到张启山手段不弱,才一天功夫自己就追过来了,这才出现了傍晚那一幕。
齐铁嘴听了来龙去脉也没什么表示,静坐在那喝了一盏茶,然后让小满把这群人带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张启山饭后就被亲兵叫回去办公了,齐铁嘴一个人喝完了一壶茶也没弄明白张启山在想什么,索性他也就不想了。
躺倒床上入梦前齐铁嘴还在气呼呼的想,他这一辈子,只要是遇见张启山就是在给他出谋划策,要么就是担惊受怕,怎么就跟他媳妇似的操劳啊!
不过从第二天开始,齐铁嘴发现,他真的又要变成个‘“小媳妇”了。
小镇上的乡亲最近多了个新话题,搬来不久的算命先生家一下子来了许多长住的客人。客人很有钱,进进出出还有大汽车开,而且每天早中晚准点的都有个当兵的,啥也不干就去算命先生家蹭个早中晚饭,穿个绿色的军装,大热天还戴着个披风也不嫌热的慌。不过模样倒是顶好,往那一戳,勾着了镇上好几个姑娘的魂儿呢~
[2016.10.29真·全文完]
第54章 番外:齐八爷不开心1
齐铁嘴今天不开心。
南方的天气又湿又冷,日头挂在天上,就像夜里点着盏昏黄的煤油灯,看得到他发光,却感受不到什么暖意。齐铁嘴昨儿才听见街坊交谈寒潮要来了,今早一起身,就发现气温已经降到了他不可承受的范围外。
挣扎地穿上两层棉衣又裹上大褂围巾,齐铁嘴哆哆嗦嗦地推开房门,迎面扑来的寒气夹杂着呼啸的冷风毫不留情的把他拍回了床上。齐铁嘴缩在被子里,一边打颤一边思考今天到底该不该去学堂。
去,他就要忍受一天的寒冷,不去……好像也要忍受一天的寒冷。
那还是去吧。
想开了的齐铁嘴生无可恋地从被子下伸出条腿,脚尖还没够到鞋呢,又冷得哇了声缩回被子底下。
这道题太难了怎么选都冷啊为什么会有冬天有春夏秋不就够了吗咦话说回来如果天气能选的话我能不能只选春和秋啊最好是暖春和早秋热乎乎夹着带花香的小风简直不要太舒服……偏了思路让大脑狂奔的齐铁嘴彻底陷入了自己的美好幻想,拢着一床厚厚的被子歪着头傻笑了大半个时辰。而起早坐在饭厅里等齐铁嘴出来共享早餐的几位,因为自身素质好并有武艺傍身所以对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多大的看法,只是适时多加几件衣服。不过他们在等了又等还没等到齐铁嘴出来后,开始紧张起来了。
“八爷还没醒吗?”张副官左顾右盼了许久,低下头望着自己碗里已经变冷的粥,委屈地瘪了瘪嘴,突出了他又厚了层的双下巴。“粥都凉了。”
“不该,小八一向醒的早。”这是蹙眉沉思的二月红,他捏起汤勺搅拌了下已经不冒热气的粥,把碗推到一边。“凉就凉了,反正也不怎么对味。”
摸黑早起做饭的陈皮咬牙偷偷瞪了二月红一眼,舀了一大勺粥塞进嘴里,咽下去的时候还在恶狠狠地腹诽,“我这是做给八爷吃的又不是给你们吃的!顺便的人就顺便吃点好了居然还敢有怨言?给你们脸了啊!”但陈皮不敢说出来,毕竟他再横也还是忘不了年幼时被铁弹子支配的恐惧……
三人面面相觑坐在饭厅里,外头院门一开一合,穿着暗绿军装披着绒毛披风的张启山大步走进厅里,环顾一周没见到齐铁嘴,不禁皱了下眉。
“老八人呢?”
陈皮不待见张启山,二月红也不待见,两人都没接话,只有张日山,干巴巴地应了声:“还没起。”
张启山绕过几人,径直往齐铁嘴住房走。围坐的几人默契地撂下筷子追了上去。
张启山敲了敲齐铁嘴屋门,很快从里面传来了齐铁嘴回应。
“进来吧。”
张启山推开门,几人跟着他脚步挤进屋,看齐铁嘴把自己包成一个团子还拼命在拉被角的模样,全愣了下。
张日山不解道:“八爷,你怎么把自己裹成这样?”
齐铁嘴吸了吸鼻子,耷拉着头精神萎靡,“冷啊。你们快把门关上,冻死我了。”
陈皮连忙转身把门关上,外头冷风没吹进来了,齐铁嘴脖子又往被子外钻了一丢丢。
经齐铁嘴一说,几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才记起来齐铁嘴不比他们,多套两件衣服就能御寒,这位八爷体虚,平时又懒,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这类人通常畏寒,往年在长沙,天一冷齐铁嘴就和个鹌鹑似得,比黄花大闺女还喜欢宅在屋子里,抱着火炉不撒手。后来抗日行军,他很少上前线,在军营里出谋划策也总有人前后照应他。可到了这小镇上就完全不同了,没仆人,没军人,连小满前几天都出去玩去了,这齐铁嘴缩在屋子里,火炉都没给自己点一个,能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