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
栖皇爷有些诧异地看着楚月的身影,这孩子,这是转移目标吗?而且选的人偏偏刚刚合适。
楚宏不语,只是坐在龙椅上等待楚月说话,他安静的时候,比发脾气的时候更令人捉摸不透,甚至更有压力感。
而且浦苍殿三字,已经足以让楚宏收回了自己抚在龙椅把手上的大手。同样,在想起靖王的眼神时,他心里的杀意似乎变得更重了。
靖王非除不可。
楚月也继续说道:“虽然靖王叔叔没说话,儿臣就被栖爷爷抱过来见父皇了。”
“栖爷爷也想让儿臣见见凶手,可,可。”
楚宏微微抬手将御桌上的一杯茶,端到嘴边抿了一口,他才道:“可什么?”
楚月的眼睛顿时红了,她带着哽咽的语气道:“儿臣看见大皇姐初为人母,只身一人为了儿子承受莫大的压力,却不见其父。”
“书本上说男儿生来就是顶梁柱,是女子的一片天,可皇姐的天却是她一个人顶着。”
“父皇,是不是大皇姐不幸福?扬儿已经病倒了,她一副都快撑不下去的状态。儿臣看着心疼。”
“还好姨娘没事了,她现在好好待在浦苍殿休养。身为儿臣理应第一时间去看看。但儿臣不敢。也没脸去见她。”
楚宏问道:“为何不敢?为何无颜见她?”
楚月道:“因为儿臣是姨娘教育养大的,姨娘说过不孝有三,无后最大。那儿臣坐视亲人不理,岂不是不孝有三之外,让儿臣显得冷漠没有一点人情。这与姨娘教导我的背驰而行。”
“所以,儿臣今天就算是让父皇生气,也不能让姨娘曾经养育过我的,教我怎么做人的道理给丢掉了。”
说着她再重重磕了一个头,那响声,“咚”一声有些清脆,再抬起头来时,她额头已经有一点点血了。
饶是楚雅儿和栖皇爷都顿时一惊。
“六儿。”
楚宏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看着楚月的额头流了血,他眉头顿时紧紧一锁:“说完了吗?”
楚月刚抬头,就被楚雅儿用手绢轻轻捂住了额头,她担忧看着楚月:六儿不要再说了。
楚月接过姐姐的手绢,笑了笑,她再对向楚宏时,道:“父皇,儿臣感谢您的教导。”“无论您今天有什么决定,儿臣都会支持你,都会站在律法公正,律法无私这边。”
说到最后,她竖起手掌,做出了发誓的手势:“决无半点虚言!儿臣已经做好觉悟随时站在父皇这边。”
最后一句话却让楚宏眉头松却了。
此时此刻,似乎再也没有这么一句更动听了。
儿臣已经做好觉悟随时站在父皇这边。就像给他莫大的支持一样。
楚宏听闻,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几分,语气逐渐愉悦起来:“那下去吧。”
“诺,儿臣告退。”楚月恭恭敬敬地退后几步,再转身直接一个人出去了。根本没去瞧栖皇爷给她暗示的眼神。
等她出去后。
御书房内,只剩下栖皇爷和楚雅儿在面对楚宏了。
栖皇爷身为长辈却不得不在楚月刚刚那一番话站了出来,于情于理,他也确实站出来了。
可栖皇爷总感觉自己这个大人被小孩子利用了?错觉吗??
他唯有道:“陛下,清官难断家务事,律法之下理应公正无私,但也得视其结果而定,否则将无法让众人顺理更会在亲人间留下芥蒂。”
“所以,微臣恳求陛下三思而后行。齐妃毕竟是一位深闺妇人,她能做的事情,有什么能力陛下还不清楚吗?”
暗示的意思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靖王现在巴不得齐妃去死,或者能窥探一下文妃的下落。如此一来,那本来该有的两人对局,突然插进来一个外来人,眼中钉,岂不是更令人膈应。
楚宏岂能没收到他的意思。
他放下茶杯,几乎没有犹豫地命令道:“扬儿与蔻儿既然无事,那齐妃也不可再呆在宫中,从明日去赶出皇宫,入驻青灯寺,削发为尼。 ”
“至于文妃,她若是出来认罪。与齐妃一同裁决。”
三言两语,前面说的话轻易就废除了,并且还令人抓不到语病,连旁边的记注官都认认真真记录。
只不过他记录的是明启帝被六子孝心感动,又顾念齐妃一生为皇家有过苦劳,一时糊涂才会落得此下场。
这样一来,明启帝处理的刚刚好,既没有了冷血父亲和丈夫的名声,没有丢失律法的公正,又能在别人心中落得慈父的形象。从而令百姓感念效仿之。
可楚宏到底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但唯一清楚的是,他退了一步,他因为楚月刚刚的那番表现暂时退让了一步。
栖皇爷得到命令后,打算亲自去办,毕竟是皇家的事情,该有他这个宗人府的头领去办。
连楚雅儿都无声地对着楚宏磕头,她边流泪边庆幸着,可眼下不敢说太多,惹父皇生气了。
等众人都出去了。
郑公公知道陛下眼下心情不好,于是差使其他人都出去,让陛下好好静一静。
楚宏待人走后,他整个人倚靠在龙椅上,微微松口气了。
只是他心里的感觉却越发苦涩,对着无人的地方。
楚宏叹息一声:“哎,朕,稍微输你一子了,素儿。”
“此时此刻,你是不是在天上看着,偷偷地嘲笑着朕? ”
“嘲笑朕现在才开始发现自己的孩子,她与众不同。”
第87章 决定命运的一箭
月圆之夜, 晚风柔和似絮轻云如绢的浮云,簇拥着皎皎明月徐徐上升,月光把周围映成一轮银色的光景, 它不像朝霞那样浓艳,反而显得素雅。有人看了欢喜,有人看了愁白头。
祈年殿不像往常那边显得宁静, 这一晚, 师兄弟聚集在殿庭看着天上的圆月。
钱真人望着月色道:“师弟,东宫的伙食可还好?”
茶银子则是看着师兄的侧脸道:“师兄找我来祈年殿, 就不怕我动了什么心思?又或者说,师兄想师弟想的紧, 才叫我过来陪你赏这看起来不怎么美好的月亮? ”
好像听见他开玩笑那般,钱真人显得有些无奈又轻笑几分。
作为茶银子的师兄, 他可以说每次都会被师弟调侃调侃,以前在山上是,现在出世后也是。他从来斗不过茶银子的这把嘴皮子。
钱真人也确实不是找他看月亮叙旧, 可以说,作为他们这种人, 就已经注定了尘世间的一切美好与他们无关, 甚至不可沾染。但如今, 他早就以身犯险再也逃不掉了。
他道:“师弟, 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茶银子依旧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其他表情,可惜, 他这个师兄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不悲不喜的模样。他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茶银子道:“师兄,想我不插手,那你当初就不该叫我下山与你一起沾染这尘世,故此才有了现在的劫难。 ”
钱真人道:“沾染尘劫,入世避难,我心甘情愿。 ”
茶银子却道:“沾染尘劫,必定万劫不复,我心不甘情不愿。”
钱真人这时已经沉下脑袋,转过来看着茶银子。
他不免有很多话要问这个师弟,可惜看着他时,他却又说不出来他想说的话。
钱真人叹气道:“师兄希望你能答应,不要亲口告诉陛下,甚至要主动隐瞒,劫星便是那个孩子。”
茶银子微微蹙眉,这下子总算知道师兄的心思了。
他冷笑道:“你想堵住我的嘴巴?那也看我答不答应?”
这个师兄就是这样,每次到了关键,他就立马收手,似乎就不想看到结果一样,一拖再拖。等拖到他不得不下山时,他又在拖。
真是不明白,像师兄这种曾经冷静果断的人,为何入了尘世就变得犹豫寡断起来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改变了他?
难不成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劫星改变了他?茶银子很清楚,劫星是改变不了师兄的想法,师兄有保住劫星这种想法,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有了。
对啊,十年前他就下山隐隐查到了劫星生辰的八字,有了生辰八字,无论如何都非常容易查出那个孩子是谁,到时候先斩草除根就没有现在那么多麻烦的事情了。
茶银子很奇怪,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师兄改变了对劫星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