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未来的哥哥说,要一直一直这么喜欢然然哦!”
“哥哥当然会永远喜欢然然啊。”
“然然也会永远喜欢哥哥哦!”
“那我们约定,以后然然只和哥哥一起坐旋转木马,哥哥也只和然然一起坐旋转木马,好不好。”
“好啊,拉钩钩!”
……
同一时间萧然看着窗外,忽然喊道:“停车!”
穆南城侧首望过去:“怎么了?”
“旋转木马啊,”萧然降下他这边的车窗,路边的灯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的半边侧脸被晕染成暖黄的色调,像是电影里被拉长了的特写镜头,他看着远方的广场出神地呢喃,“我小时候,最喜欢坐旋转木马了。”
穆南城看了下表,吩咐韩臻:
“往前面开一点,停到喷泉旁边去。”
萧然知道穆南城的用意,他摇了摇头:
“不要了,我不想去坐。”
萧然说,“我答应过我哥哥,只跟他一起坐旋转木马。”
穆南城闻言半敛了眼眸:
“你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吗?”
“当然啊,人无信不立。”
切,你前脚答应后脚就连人都不认得,还立信呢,呵呵。
小男孩的嘴,骗人的鬼。
萧然升起车窗,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心里一阵空落。
眼前又浮现出九岁那年他和宋枢衡决裂的那一晚。
他最喜欢的哥哥,原来是坏女人的儿子,那个女人害得妈妈流了很多血住进医院,伤心欲绝,他还未出生的小妹妹也没有了,而那个女人萧然从小到大却见过她许多次,宋枢衡以前甚至一直带着自己和这个坏女人偷偷碰面!
宋枢衡拿着带萧然出来玩的借口一次又一次和这个坏女人碰面!
那时候萧然就坐在旋转木马上,而宋枢衡和那个女人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聊天,偶尔看向他时,他还高兴地冲着那两个人招手。
得知真相的时候,萧然流着眼泪站在旋转木马前,他哭得浑身都在颤抖,宋枢衡想过来抱他,被他狠狠地推开,他一个字一个字近乎发誓着说:
“……我希望旋转木马带着我转到过去,我要告诉那时候的自己,不要喜欢这个人,他不是你的哥哥。”
后来的很多年里,萧然和宋枢衡渐行渐远。
他不能说自己后悔,虽然他知道宋枢衡也没有错,他们有各自的亲生母亲要维护,命运如此,可供他们选择的只有立场。
但是萧然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坐过旋转木马,他记得他们决裂的那一晚,也记得他们拉钩钩时许下过的承诺——
“那我们约定,以后然然只和哥哥一起坐旋转木马,哥哥也只和然然一起坐旋转木马,好不好。”
“好啊,拉钩钩!”
……
“穆先生,”萧然问,“你说让活着的人好好活和给死去的人讨公道,哪个更重要?”
还不等穆南城回答,他就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问你没有意义啊穆先生,你的答案不具备参考价值。”
“谁说我的答案不具备参考价值?”
“嗯?”
穆南城定定看着他,眼底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墨海:
“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做过这样的选择。”
“怎样的选择?”
“让活着的人好好活,和给死去的人讨公道,”穆南城抬手轻抚萧然的脸,这样温情的动作给了萧然一种好像穆南城在说的人与事都和他息息相关一样的感觉,“我选择现实的,可以触碰得到的温暖。”
……
宋枢衡透过车窗,一瞬不瞬地望着街对面的旋转木马,车子的置物盒里有几包烟,他一个不抽烟的人已经点燃了好几支,不会抽,就那么捏在指尖燃烧着,车厢里萦绕着浓烈的白色的烟雾,薰得他的眼睛潮润一片。
手机响起的时候最后一根烟刚好也燃到了尾,他把烟头扔出去,尽管没有抽,开口时的嗓子却依然沙哑得厉害:
“喂?”
“哥,”萧然轻盈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好像小石子坠入死寂的水面,“下次有空,我们一起坐旋转木马吧,我很久很久没有坐过了。”
宋枢衡一只手捂住眼,许久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哑透了的字: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你们都没有人讨论剧情吗?这一章里有伏笔哎!
第57章
宋家大宅。
凌晨五点,太阳升起前最黑暗最静谧的时刻,客厅里的固定电话催命似地响起,在这个人人都有手机的年代,这声音尖锐而急促,像是昭示着不祥的午夜凶铃。
保姆急匆匆地从自己的房间跑出,然后拿起听筒,原本她睡眼惺忪的连眼皮都没有完全撑开,当她听到对面那人的话后眼睛瞬间瞪成了铜铃:
“什么?!好好好,我现在立刻通知先生和太太……”
保姆搁下听筒心急火燎地往楼上跑,女人慌张凄厉的喊声撕破了整栋大宅沉寂的空气,
“先生太太不好啦!大少爷殺人啦!”
……
萧然是早上七点才知道陈畅死了,凌晨时分,手术刀割喉,一刀毙命,凶器留在案发现场,上面确认有宋枢衡的指纹。
作为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宋枢衡的弟弟,且在陈畅死前和陈畅有过接触的人,萧然被请到了市公安局协助问话,陈畅出事的地点离市局不远,发现尸体的人直接跑到市局里报的案。
“我们离开金石区派出所的时候是九点二十分,我和穆南城先生以及韩臻先生去了理发店,我哥和高明峰律师一起离开,从金石区派出所到我哥的住所大概要二十多分钟,我是快十点的时候给我哥打电话,当时他跟我说他在恩南百货前的广场上,那通电话持续了一分四十二秒,我所说的事都是你们可以查到的。”
萧然坐在两名警察对面,有条不紊地陈述着。
问话的人是市公安局的刑侦副队长袁固,这人三十出头,留着精悍的短寸,面目坚毅,轮廓深刻,一双眼睛又锐又利,一般的犯罪分子在这样极富攻击性的目光下都很难不起心虚和不安,但是这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却不闪不避地迎着他的目光。
这男孩不但没有心虚,他的心理素质还特别强大,听说自己的哥哥涉嫌杀人,他没有吓得眼眶含泪,也没有声嘶力竭地叫嚷“我哥不会杀人”,他甚至没有说多余的话去辩解,他只是冷静客观地把他和受害者,以及和嫌疑人所有有交接的环节交代清楚。
他清楚地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说了也毫无意义。
袁固手里转着支圆珠笔,一边听宋萧然说话一边目光微垂看着前面桌上的资料。
少年天才,背景雄厚,双商奇高,见过大世面,吓不住诈不了唬不动,警方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这种人。
“你知道你哥哥昨晚为什么突然之间踹陈畅一脚吗?”
袁固问,宋枢衡始终不肯回答这个问题,而这与他是否有作案动机息息相关。
“我大概知道,”萧然冷静地说,“那个陈畅,相信你们现在已经查到,他的原名叫陈桓盛,在多年前有过猥亵男童的前科,我哥哥打完电话进来的时候,看到他靠着我的耳朵说话,他怀疑陈畅对我……心怀不轨。”
萧然眉心蹙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袁固立刻尖锐地问: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陈畅的真实身份?”
“我是今天早上,从家里来市局的路上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袁固逼问道,“我们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你陈畅的真实身份!”
萧然讶异地看了一眼袁固,仿佛不能相信这样的问题是一个资深刑警问得出来的:
“袁队长,我的丈夫是穆南城,他的私人律师是高明峰。”
高明峰这样的大律师有自己的信息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袁固心说何止你的丈夫是穆南城,你的前夫还是傅予行,两任丈夫几乎无缝对接,都是南江地界最有钱有势的青年才俊,要说这年轻人没什么城府袁固是肯定不信的。
“所以宋枢衡在理发店里对陈畅动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陈畅的本名和前科?理发店里的视频我也看了,客观地说,陈畅并没有过分的举动,所以你哥哥……”
袁固用笔尖在桌上点了点,“他当时是不是过分敏感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