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林不防姚氏也在宋氏房里,这下越发肯定沈桂玉回来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姑嫂三人是在悄悄儿商量了。
脸色便也越发难看了,厉声问姚氏宋氏:“你们刚才在屋里都说了什么?沈桂玉又跟你们说了什么?你们最好一五一十全给我说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上次是你们娘灰了心,坚持要分家,老子才答应的,不是怕你们怎么样怎么样才答应的,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们,你们能威胁到老子不成?都给老子全部说出来!”
姚氏宋氏哪里敢说,便是宋氏想着白花花的银子,这会儿面对沈九林的怒气,也不敢说啊,只能低垂下头,一动不动的装鹌鹑。
沈九林见姚氏宋氏都装鹌鹑,到底是儿媳妇,他当老公公的也不能指着骂。
只能看向沈桂玉,继续厉声道:“沈桂玉,你给老子说话,说你是不是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又给她们两个出什么主意了?这个家已经被你弄散了,你还想怎么着,是不是非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肯甘心!”
沈桂玉委屈的眼睛都红了,怨声道:“我、我能出什么主意,我都说了,只是想回来、回来瞧瞧您和娘,为什么您就是不肯信呢?”
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今日回来这一趟了,别回头惹得爹一气之下,真去她家撂下狠话,不许她再回娘家,也不许她夫家的人再登沈家的门,她就真是要活不下去了。
可丈夫不知道她心里的苦,非要让她回来,已经催了她几日,她实在没有理由再推脱,再推脱就要露马脚了;还说他一心升去县城里的聚丰楼当账房,那便可以带了她和孩子们一道去县城居住,以后只年节才回镇上了,只家里的银子都柳母收着,他手里没几个钱能活动,急需一笔银子,希望沈桂玉能助他一臂之力。
沈桂玉当然是希望能跟了丈夫去县城居住的,县城多热闹多好啊,还能关起来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自己当家作主,再不用处处看婆婆的脸色,哪个当儿媳妇的不想呢?
奈何如今看来,她的美梦怕是要破灭了,爹压根儿已真不拿她当女儿了,她回去后可要怎么跟丈夫交代啊……
沈九林的声音高亢严厉,午间沈家又安静,早惊醒了睡午觉的沈石沈河兄弟两个,忙都穿好外裳,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忙忙赶到了院子里,
“爹,怎么了,谁惹着您了?”
随即沈树也过来了,“爹,发生什么事儿了……大姐几时回来的?爹,您就别跟大姐一般见识了吧,她应该已经知道错了,只是后悔也迟了,是吧大姐?”
到底是亲姐姐,沈树见沈桂玉红着眼睛满脸的委屈,还是忍不住心软,替她说起好话来。
沈九林却是冷笑道:“她要是真知道错了,今日回来就该跪下好生给我和你们娘磕头赔不是,而不是一回来连个照面都不与我们打,便先躲到老二房里,跟宋氏姚氏嘀嘀咕咕,不知道又打着是什么坏主意了!沈桂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今日回来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再不说,我马上拉了你一起去你夫家!”
沈桂玉见沈九林这般生气,越发不敢说了,只能小声嗫嚅,“我、我、我就是回来看爹娘的,我……”
倒是一旁宋氏看到这里,眼珠一转,上前一步小声开了口:“爹,大姐真是回来看您和娘的,再就是,顺便想弄清楚一件事。就是、就是前儿四弟和四弟妹去镇上时,听大姐夫说,他们还去了聚丰楼,且、且在聚丰楼卖什么方子,卖了整整四十两银子……大姐夫家去告诉了大姐后,大姐根本不敢相信,总觉得会不会是大姐夫弄错了,所以才想着回来问清楚了,免得仍稀里糊涂的。”
沈桂玉不等宋氏把话说完,已在怒瞪她了,还几次想打断她,可惜都没找到机会。
但等宋氏说完,她反倒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说出来了,还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说出来的,那爹就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才是。
至于宋氏,回头她再与她慢慢儿算账……沈桂玉想着,也小声开了口:“爹,就是二弟妹说的这么一回事儿,我当家的怕四弟四弟妹年轻,不小心上当了,所以让我回来问问,毕竟那是整整四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肯定得弄清楚了才是。”
沈九林“知女莫若父”,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里简直对沈桂玉失望至极,这个女儿成天就想着算计自家人,对自家人使坏,骨肉亲情还比不上几个小钱儿,当真是没救了!
他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不防一个冷冷的声音已先道:“弄清楚了之后呢,是不是就得让老四两口子把银子拿出来大家分,不然就是我这个当娘的偏心,就是我这个当娘的藏私,早把好东西偷偷留给老四一房了?”
众人忙都循声望去,就见廊下站着的人不是路氏,又是哪个?
也不知道她已在廊下站了多久,但看她的脸色,应当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路氏身后还站着季善,她的脸色也很冷,见众人望过来,先就道:“爹,大家伙儿能去堂屋里说话儿吗,省得在院子里动静太大,吵着了相公,他才考完模拟考,心神体力耗费都极大,真的很需要休息。”
沈九林对上路氏的冷脸,当真是又羞又愧。
上次分家便已经让妻子受尽委屈了,没想到这么快,破事儿又来了,一个个儿都跟钻进了钱眼儿里似的,都怪他这个当爹的没教好他们,他当丈夫也当得有够失败!
沈九林好容易才压下满心的怒火,沉声对众人道:“那都去堂屋说。”
一家人很快都进了堂屋,路氏等大家都坐下后,先就冷声道:“我是今天自娘家回来,吃过午饭后,才听老四媳妇说了她前儿卖方子的确卖了四十两银子一事。至于卖的什么方子,她说她去镇上之前,先剥了那个皮蛋,——就是她做出来的那个蛋的名字,她先剥出皮蛋做了菜,请你们尝的,只不过你们都觉得太臭,闻见都想吐,所以都没尝便让她赶紧端走了,是不是有这个事儿?”
这话一出,宋氏先就失声叫道:“就是那个那么臭的东西卖了四十两吗?怎么可能,那么臭怎么可能有人买,还出这么高的价?”
娘肯定是骗他们的,都到这时候了还想骗人,是把大家都当傻子吧!
姚氏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那个东西臭到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想吐,怎么可能有人舍得花四十两买它?
季善淡淡插言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一样东西既然存在,便自然有人喜欢有人讨厌,同样我那个皮蛋也是。你们觉得臭是你们的事,聚丰楼的大掌柜和大厨觉得不臭,愿意买就够了。”
路氏冷冷接道:“我嫁到沈家也二十几年了,老大、桂玉,你们两个年纪最大,你们说说,这么多年了,我可做过那个皮蛋没有?我如果做过,那么冲的味道,你们该记得很清楚,想忘也忘不了才是!”
沈石与沈桂玉见问,沈石倒是很快便作了答,“我记忆里娘从来没做过那什么皮蛋,娘也别生气,把事情说开了也就完了,至少我这一房没想过要分钱的。”
说完还警告的看了姚氏一眼,都已经如她所愿分了家了,她要是再敢挑五挑六的,就别怪他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了!
沈桂玉却是支支吾吾的,“我、我、我不记得娘做过没做过了……”
换来路氏的冷笑:“你不记得了?你记性那么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都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了?那我现在明白告诉你,我没做过那什么皮蛋,方子也不是我给老四媳妇,是她自己做出来,凭自己本事卖得的银子,你休想刮去一分一毫!”
顿了顿,看向宋氏,“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你最好趁早死了心!”
沈桂玉与宋氏被骂得脸白一阵青一阵的。
宋氏到底不甘心,小声嘟哝道:“我敢打什么主意,这不是就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都知道四弟妹是因为什么才嫁到咱们沈家来的,她真有这个本事,随便一张方子就换来四十两银子,干嘛在娘家时不拿出来,那不得早被娘家爹妈当心肝儿宝贝一样的供起来啊,也就不会被嫁给四弟冲喜……这事儿就是傻子都觉着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