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自午后就憋着一肚子的火了,这会儿又见罗府台竟当着沈恒与季善两个外人的面儿,也是丝毫不给他们面子,他们好歹也是他的亲爹娘,这个不孝的东西,就不怕天打雷劈呢?
罗老太爷先就怒发冲冠道:“我们当初有什么不良的居心了,又怎么无情无义了?谁家的女儿到了年纪不嫁人的,你又不是不能生了,侄儿侄孙也一大堆,凭什么将来把家产白白便宜了外人,自家的亲骨肉却什么都落不着,反倒要看外人的脸色过日子呢!”
罗府台冷笑道:“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亲生骨肉,在父亲母亲心里,竟也成外人了,如果可能,你们是不是巴不得我也是外人,只把财产都留给你们就够了?可惜那些财产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全家上下都是靠着我,才能过上好日子的,而不是靠的父亲,不是靠的大哥和三弟,所以只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罗老太爷越发恼怒了,喘着粗气道:“谁拿你女儿当外人了,你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谁不愿意了?你偏要留着招赘,偏要让一个外人将来富贵荣华,却让自己的亲兄弟亲侄儿侄孙什么都落不着,我们两个老的生你养你一场,你大哥三弟当初为了你读书,也是节衣少食,哪点对不起你了?结果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不成?”
罗老太太也道:“那些肯入赘的能有几个是好的?配得上曦丫头吗?你当爹的不心痛她只能凑合嫁一个矮子里的高子,我当奶奶的还舍不得呢。况谁不偏心自己的亲爹娘亲本家的,真招赘了,你在时还能弹压得住他,等哪日你不在了,他却已经翅膀硬了,反过来欺负曦丫头,让曦丫头处处受气,你大哥三弟侄儿们那时候又已没能力给曦丫头出头撑腰了,你要曦丫头怎么办,不是只能抱着门槛哭吗?”
说着哭起来,“我们一心为孙女打算,结果到了你嘴里,我们就成了那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的坏蛋,我们这都是何苦来?好在现在结果这么好,我们才敢来见你,想着这下你总不怨我们了吧,谁知道你还是这个态度,还是非要说我们坏心,害了你的女儿,你爹真是说对了,你就是个没良心的,我真是白生你养你一场了!”
罗府台等他们说完了,才冷冷又道:“父亲母亲的确该庆幸如今的结果瞧着还算不错,不然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父亲母亲是长辈我当然不敢怎么样,大哥三弟是同胞兄弟,我也不能不悌,可侄儿侄孙都是晚辈,我要收拾他们,譬如打断他们的腿,或是打折他们的手,乃至让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却是易如反掌,也没人能说我什么的,到时候,父亲母亲再来后悔,可就迟了!”
“你!”
罗老太太被气得脸青白黑的,胸脯也是剧烈起伏不已,却在想到当初最疼爱的大孙子和三孙子就是被罗府台命人打断腿后,送回老家去的,知道罗府台真的说得出就做得到,反倒冷静了起来。
先是杀鸡抹脖的使眼色,示意暴怒的罗老太爷不许再说后,再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来,道:“老二咱们都别说气话了,都是最亲的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样说也太伤感情了,我们都不说了好不好?不管怎么说,结果都是好的你得承认吧,既然结果是好的,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只等着到了日子,咱们风风光光的送曦丫头出嫁就是了,好不好?”
说完不待罗府台说话,已又道:“我们还是来说说旁的事儿吧?你这个弟子我这会儿多瞧了瞧,倒真是个好的,不怪你忽然收了他做弟子,既已收了,那就好生教导吧,将来出息了,也会帮衬曦丫头,帮衬咱们罗家的,是吧?”
说到最后的‘是吧’两个字时,看的已是沈恒。
沈恒倒是处变不惊,先看了一眼罗府台,才淡淡应了一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当然会孝敬恩师一辈子,保护师妹一辈子。”
至于其他人,只要恩师不发话,与他何干?
罗老太太不等沈恒话音落下,已呵呵干笑道:“果然是个好孩子。可老二啊,这孩子再好,也是别人家的,自有自己的父母亲人要孝顺照顾,哪还顾得上你和曦丫头呢?要我说,你倒不如还是接了你一个侄儿到身边来,跟你这弟子一并教导,将来出息了,岂不比旁人都更靠得住呢?”
罗府台扯唇讽笑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反倒正值盛年,怎么也得再过个一二十年的,才会需要人贴身孝顺照顾,何况我跟前儿有的是下人,我只消动动嘴,什么事他们敢不做好的?”
顿了顿,“何况母亲难道不知道,我那未来女婿已经发了话,将来有了第二个儿子,要跟我姓罗,送到我身边教养,承继我这一房的香火呢?所以母亲就别为我操心了,我肯定会老有所依,我们二房的香火也肯定会得以延续传承下去的,您和父亲就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安享晚年吧!”
第210章 软饭还想硬吃 送走
罗老太太虽已信了向嫂子午间说的罗晨曦未来夫君将来会让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姓罗,承继罗府台一房香火之事,毕竟这么大的事,若不是真的,向嫂子一个下人怎么敢信口雌黄?
却到底仍报了几分侥幸的希望,若男方只是跟自家差不多的条件,或是比自家稍差一些,这事儿还能成;
可男方既是王爷的儿子,将来也要当王爷的,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的儿子跟外家姓,又不是自家养不起了,况树活皮,人活脸,这种事儿搁谁身上都免不得怕被人笑话说嘴,堂堂王爷府,肯定只有更怕的。
不想这会儿竟连罗府台也这样说,可见这事儿已是板上钉钉,绝对不会有假了,那将来老大老三两房还有什么指望,她的孙子曾孙子们又还有什么指望?!
罗老太太眼前霎时一阵阵的发黑,好容易才稳住了,也懒得再与罗府台好言好语了,直接厉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打定主意不管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死活,不管你大哥三弟和侄儿侄孙们的死活了?你心怎么这么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狠心烂肠,只管自己,父母兄弟通不认不管的东西!”
罗老太爷也是怒不可遏,“早知道你心这么黑,当初我还辛辛苦苦的供你念书做什么,老大老三又何必累死累活的供你,我当初就该一把把你淹死在血盆子里!”
罗晨曦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甩开季善一直握着她,以安抚她的手,怒声开了口:“老太爷老太太怎么好意思说这些话的,不怕老天爷都看不过眼,降下惩罚报应来吗?你们辛辛苦苦的供我爹念书,你们的两个儿子累死累活的供他,是你们供的吗,分明就是我爹自己一步一步艰难熬过来,分明就是我娘和外祖家又出钱又出力,我爹才能得中秀才,然后渐渐有了今日的,与你们什么相干!”
“从我爹中了秀才起,你们靠着他又是免税又是免徭役的,等他中了举人再到进士后,你们更是靠着他,过上了穿金戴银,呼奴唤婢的好日子。就算你们当初真供养过他,这么多年他也早已还情了,何况你们根本没供养过,倒还有脸说他父母通不认不管,他要真不认不管,老太太这周身的绫罗绸缎金簪子金镯子都是哪里来的,你们二老都长得这般的白白胖胖,又是哪里来的!”
罗老太太让罗晨曦当众揭了短,想到一切都是因为她,气得脸上的肉直抖,怒骂道:“你这个死丫头,有你这么跟自己爷爷奶奶说话的吗,别以为你攀上高枝儿了,就可以忤逆忘本了,等着天打五雷轰吧!”
罗老太爷骂得就更难听了,“大人说话,几时有你一个丫头片子插嘴的份儿了?肯定都是跟你那个死鬼娘学的,她怎么不再早死几年,也省得把你教成如今这副鬼样子!”
说得罗晨曦与罗府台都是脸色大变,罗府台更是气得身形直晃,唬得沈恒忙抢上前几步扶住了,才勉强稳住了。
季善见状,知道已故罗夫人是罗府台、也是罗晨曦心里最不可触摸的柔软和痛,忙也一把扶住了气得正发抖的罗晨曦。
这才冷笑着开了口:“我今儿可算是亲眼见识了什么叫‘生米恩,斗米仇’,也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软饭还想硬吃’!明明一家子都是靠着恩师一个人才过上的好日子,却不但不知感恩,反倒得了三分好想五分,得了五分想七分,得了七分想全部,连恩师的亲生骨肉和恩师自己都想排挤到一边儿去,独吞恩师辛苦打拼多年所能来的一切,以为自己是谁呢,怎么不上天,怎么不去抢票号,不去抢国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