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暖冬,年关一过没多少时候,天就渐渐暖了起来,经过前世,陈逾白对治国安|邦有很多新的想法,越来越沉迷政务,早朝后仍然和几位重臣商议国事。
后宫就卫婵沅一人,有时候确实觉得冷清了些,清晨梳妆完毕,突然想起来自己埋在东宫清心殿桂花树下的桂花酒,算算时日应该酿好了,喊了文芯和几个宫婢一同去取。还没走出紫宸殿,就通禀说秦善求见。
好久没见秦善了,她很高兴,如今成了皇后,偶尔见一次爹爹和哥哥,还诸多礼仪,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了。
有时候想小侄子了,就让冯婉瑜抱着孩子进宫,整整待上一天,那一天,她甭提多高兴了。
冯婉瑜总说让她也怀一个,可她心里清楚,许是自己身体的原因,这么久了,也不曾怀孕,月事也总是不准的,但她不能对冯婉瑜说自己的身体情况,只得打哈哈应着。
算算,小侄子也有好久没有来了,她还想着过两天去趟卫府呢,现在每次去卫府,都看不到秦善。
今日秦善来,可得抓住他好好问问,这守备军的军务究竟有多忙,让他在自己回卫府时,连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快请。”
秦善一走进来,卫婵沅就觉得他沧桑不少,本就稳重的人,如今看着越发自持了。
“臣问皇后娘娘安,娘娘万福金安。”
卫婵沅屏退左右,她知道秦善连自己回卫府都躲着不见,如果没有事,是不可能主动来找她的。
“阿善兄长军务可真是繁忙呢,我回府几趟,让人去找你一起吃团圆饭,你都没来。”
阿沅还是那个阿沅,对她的阿善兄长一直不曾变过。
秦善道:“确实是军务繁忙。”
卫婵沅坐下,“既然这么繁忙,怎么还有空来找我,阿善兄长能不能别像爹爹和哥哥一样,我虽然现在是皇后,但我也是你们的阿沅呀。”
秦善眉头微皱,“娘娘,却有一事,微臣来找娘娘商议帮忙。”
“别喊我娘娘了,旁人也就罢了,你们喊着我听着别扭。阿善兄长,陛下知道你我清白,有人在,那是规矩,现在又无人,你当成还在卫府那时对我就好,说吧,什么事?”
话虽这样说,秦善却知道,身份这件事变了就是变了。
“不知道娘娘,”他顿了一下,“阿沅,你可曾记得,那日你告诉我重生的时候,我说等我从北狄回来,就告诉你我的身世和我今生最大的愿望?”
卫婵沅点点头,“记得。”
秦善道:“那秦修将军呢,阿沅可还记得?”
第112章 身世
卫婵沅思索片刻, 想起似乎在秦善来卫府之前,晟朝是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不知为何这位将军被问斩了,全家流放, 但在流放途中, 又被全部诛杀。
“似乎是有这么一位将军。”
秦善眼睫微颤, “他是我的父亲。”
父亲。
那秦善就是罪臣之子,卫婵沅这才明白过来, 为何爹爹和哥哥要避讳让自己知道秦善的身份。
“我是父亲最小的儿子, ”秦善继续说道,“两个哥哥已经能同父亲征战疆场时,我才刚刚学会骑马射箭,在我以为自己今后能像他们一样精忠报国的时候, 爹爹被冠以通敌叛国罪, 全家流放, 继而被杀,我被护在母亲怀中活了下来。”
“我记得你爹爹赶来时,刺杀我们的人已经都走了, 母亲尚有一口气, 将我托付给了他, 之后我被带回了卫府。许是父亲常年征战在外,母亲又性格清冷,不喜同那些朝臣夫人交往,所以,也没有多少人见过我,这才没被发现。”
“阿沅,你还记得, 我刚来卫府时,两年都不曾外出过吗?直到慢慢脱了稚气,变了些样子,你爹爹才敢让我出府。那个时候,你出去总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每次见到你出门回来蹦蹦跳跳来找我,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
她记得了,那时候爹爹说秦善生了病,不能出去,她竟然也就相信了,每日在院中练习武艺的秦善是真的生了什么奇怪的病症。她感觉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给秦善递上一杯茶水。
秦善抿上一口,继续说道:“我那时虽年纪不大,但也懂得一些事情了,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常常教导我和哥哥们要练好武艺,读好兵书,精忠报国,试问这样一个忠臣如何会通敌?”
“在流放的路上,父亲对哥哥们说,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从营帐里翻出的邻国皇子令牌他根本就没见过,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想要弄清楚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念头从来没有消亡过,这几年我一直在暗中查找当时的线索,可当初很多父亲的老部下因为受到牵连,几乎都离开了军营,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试图通过找到他们,了解当年的真相。”
“之前去浔州,由于贪墨之事被中途截断,前段时间又有了消息,于是我又去了,这次找到了当年父亲身边的林副将。”
讲到此处秦善感慨万千,当他站在林副将面前时,老人握着他的手,十分激动,说自己和之前的老将军面容相似,一时想起了年轻时的许多事情,老泪纵横,无语凝噎。
“林副将说他不相信父亲会投靠邻国,肯定是有人陷害,但苦于没有证据,但在心里却早已认定是皇后母家关家所为。”
怎么扯到了关家头上,如今皇后被赐死,关阁老自知风光不再,在朝中行事低调,以病弱为由,放了手中诸多权利,开始往南地置办家产,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是想要等候时机,告老还乡。陈逾白自然乐意,只等他开口辞官。
卫婵沅道:“可是,仅凭猜测,如何治罪关家?”
秦善轻轻摇头,“阿沅,我并非要冤冤相报,我只想要认祖归宗,让秦家沉冤昭雪,我们家几代忠良,不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受世人唾骂。”
卫婵沅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如何平反?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个邻国皇子的令牌又如何解释?”
秦善突然有些激动,说道:“那个令牌一直被存放在刑部的案件卷宗室内,据林副将说,那令牌是假的。”
假的?卫婵沅有点不解,既然是假的,为何当初刑部的人没有发现?她不是不相信秦修是清白的,爹爹信任的人绝不可能是叛臣,只是她怕让秦善白白空欢喜一场。
“阿沅,你能不能先帮我探一探陛下的口气?可否让刑部重新查验一下这枚令牌?”
这就是秦善今日来的目的。他的身份是罪臣之子,他的心愿是让秦家沉冤昭雪。
“好,我会尽早替你探一探陛下的意思。”
秦善沉默片刻,道:“阿沅,这么多年,瞒着你,我心里不好受,也因为这个身份,有些话我始终都不敢说明,现在好像放下了一个大包袱。”
卫婵沅笑笑,“我不怪你。阿善兄长,前两日我同陛下出宫,一起去了之前我们和二哥常去的那家馄饨小摊,我一直记得我们几人在一起疯玩的日子,那段时光,我过的真的好开心,所以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哥哥。”
秦善低头,“如今见你这一脸幸福的样子,我也很开心。”又抬头看她,“阿沅,若是这次能还秦家清白,你不仅是我的恩人,也是整个秦氏的恩人。”
“不,阿善兄长,秦家本来就是清白的,忠臣得到的应该是累世的赞扬,而不是骂名。你别担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世人不应该被愚弄,真相应该被公之于众。”
秦善心中说不清楚的酸涩,“我知你自小就黑白分明,纯良明理,我不羡慕陛下拥有这江山,我只羡慕是你陪在他身边。”他看着卫婵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阿沅,你最近身体如何?”
“还不错,我觉得也许是神医判断错了,我最近身体很好呢。”
好不好的,只有卫婵沅心里最清楚了,发病疼痛的时候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没有胃口,身子也越来越懒得动了。如果能在活着的时候,做更多的有意义的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善笑了起来,“那是因为陛下把阿沅你照顾的很好。”
卫婵沅道:“阿善兄长,择日我回卫府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同大家一起吃团圆饭呀,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看过小侄儿了,那小家伙现在可喜欢吃手指了,那小手抓起来,还挺有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