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走近几步，“你的头发……”伸手要握住她的手腕，鲛纱宽松，朱峥峥塞在袖子里面的玉简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段潜退后几步，语气中带了几丝不悦。
方才他走过来要握住手腕时，一阵寒香袭来，正是她之前闻到过的段潜身上好闻的味道，朱峥峥一个恍惚，差点忘了正事，亏得玉简掉出，提醒她面前的人乃是妖王。
“这是洞主制作的答谢颂诗。”恭敬奉上。
“放在那里吧。”段潜走回方才修炼的地方，闭眼坐下修行起来。
朱峥峥：？？？
好叭，你先没礼貌的，那我也直接走了好了。
她转身要离开，段潜却在后面叫道：“站住！你的头发怎么那么红？”
我头发红得罪你了？！
“不知道！”朱峥峥没好气道。
段潜冷笑一声，“在幻境你耐着性子卖酒也要找到我，怎么？出来就忘记了？过来一次，还是别人找借口要你来的，是来找我解火毒的吧？要不是火毒，根本想不起来吧？”
朱峥峥被这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言论惊住了。
想了几秒钟，想起来幻境时小萌娃几次怪她想要抛下他，这才试探性地哄道：“没有啊，本来早就要来看你的，你不是妖王吗？和平民差距太大了，没敢来。”
段潜这才睁开眼睛，但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只又问了一次：“你头发怎么那么红？”
“因为火毒又严重了。”
他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开始吸取灵力，“我做妖王，只因为那时鲸族、赤凤与狐狸都莫名被毁，我想阻止那种程度的伤亡，不然谁愿意做王？冰原城你去过，比厌州好多了。”
“嗯嗯，就是！冰原城最好！”朱峥峥身体舒服许多，赶紧附和他。
段潜也发觉她明显舒服多了，突然皱眉，提醒道：“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就是提醒你。”
又过了一会儿，“我不喜欢你这条裙子的颜色。”
呵，是因为想起来自己女装的时候吧。
“你不喜欢？可我就是因为觉得你穿着好看，才买这个颜色的呀！”朱峥峥假装无辜道。
段潜脸色一沉，将她的手腕扔回来，“吸完了！还不走？！”
她利索地离开。
然而当天晚上，宫中有人送来一个储物袋，说是陛下给她的，打开来时，全是各种颜色的鲛纱，除了杏红色。
朱峥峥：段潜是个脑残叭？不想再见到他。
然而过了几天，小火把变成小火龙时，她又进宫找他，渐渐地，两人几乎每天见面，相处模式也渐渐回到了幻境时那种几乎依恋的状态。
书院的人都忙着修炼，没有察觉这种变化，只有心美偶尔会在她入宫前特意帮她选新衣，还有馍馍几次盯着她看半日，突然发言：“妖王的医术真好，峥峥姐每次去宫中回来都很高兴，脸上也发光。”
这日在宫中，段潜治完火毒之后，不许她离开，说要教她霜雪一系的术法，减轻火毒带来的不适，这术法极难，一时半会儿学不会。
两人相对坐着，段潜也在看玉简，朱峥峥背法诀背到昏昏欲睡，问他：“你怎么记得住这么多术法？”
“看过。”
“怎么背下来的？”
“看过就记得。你快背，不要闲聊。”
但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开始闲聊，“你怎么不问我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额……因为他们其实不是我的父母？
朱峥峥不能说实话，只能配合问道：“那你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他灼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们很关心你。”
朱峥峥等着下文，“然后呢？”
“他们为你做的决定应该是合理范围内最好的选择。”
“他们的决定值得信任吗？我存疑，赤凤国不是在他们统治期间亡了吗？”朱峥峥有点懵，再说他们也没为她做什么决定啊，除了……
为她定下一门娃娃亲。
！！
她警惕的看着段潜，“你为什么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难道你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这里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催婚，我还是撤退回书院叭。
正要借故离开，外面啸声大作，有人在外喊道：“陛下！人族攻击妖界！已入边境！正朝厌州而来！”
段潜跃身而出，已到门外，又回头抛给朱峥峥一只长命金镯子，“要用时转一下，不需要注入灵气，低阶修士也可以用。”
朱峥峥：后面那句没必要说出来吧？
她低头看看镯子，发现就是幻境中小段潜手上戴的那只，大约这些年来他一直留着。
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人族来了，得快回书院通知大家！她急匆匆提起新的湖蓝鲛纱长裙朝外跑。
跑出妖王宫殿不远，厌州的防御阵法就立了起来，这应该就是段潜匆匆而去的原因，朱峥峥看着被阵法隔绝在外的人族修仙者们袭击大阵，胆战心惊。
书院在城外寂静处，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中州的白云宗人族好像都挺友好的，应该不会为难老百姓才是？
虽然这样想着，脚下仍是加快了脚步。
出城门时，守城士兵问她：“你确定要出去？陛下亲守厌州大阵，城内比什么地方都安全。”
“我家人在城外。”朱峥峥想也没想就说道。
出了城门后，她将镯子转了一下，隐匿身形与气息，快速朝着书院奔去。
远远就看见门口的白石拦腰碎裂，大门也敞开着，她的心提到嗓子眼，飞快跑进书院。
一片寂静。
地上有好几块黑色的石板，她捡起一片，发现上面有隐隐的人影，仔细看时，认出是书院三四只年纪最小的小妖。
他们都把胳膊伸过头顶，在比心，虽然石头影子不清晰，但也能瞧见小妖们脸上害怕的神情。
“这是什么？”她喃喃自语，小妖们很显然把这块石头当做了留影石，但她觉得不是。
☆、23
朱峥峥手中握着石头，在书院内外搜索，心急如焚。
段潜给的镯子虽然可以隐藏气息和身形，但她记得他在幻境说过只是‘能稍微掩盖’，遇到高阶修士大约会露馅。
她得在有高阶人族修士来之前回到厌州城。
找了一圈，没有线索。
书院一团杂乱，大家似乎是上着课时听见了入侵的消息，匆忙撤退，所幸并没有尸首血迹，唯一的疑点，就是地上好些灰尘。
但也许只是小妖们今日偷懒没有打扫？
她立在操练场上，不舍得离开。
“这是摄魂石，”声音到，一个白衣飘飘的人也走了进来，是她认识的杨一凡，他正拿着一块黑石对身边人解释。
他身边的人，竟然是泽鹿书院的花里胡哨！妖族怎么会和入侵的人族在一起？！
又有几个人跟着走了进来，都是人族，好像并没有人发现藏在海棠树后面的她。
杨一凡还是那副亲切模样，四处看了看，着意走到海棠树前面：“枝繁叶茂，不错不错。”
花里胡哨跟过来看了一眼，拍马屁道：“仙长好兴致，这树确实不俗。对了，仙长所说的摄魂石，不知是否贵宗的新法器？我怎么没听说过？”
杨一凡摇头微微一笑，“我们白云宗不会用这么刁钻的东西，这摄魂石是几个大世家所制，极是阴狠，被吸的人往往魂魄碎裂，肉身成灰，在这做下这等恶行的人，大约就是那些人了。”
他说完，眼神在朱峥峥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又走开了。
朱峥峥顾不得思考是不是露了踪迹，全身发软，一下子瘫坐到潮湿的泥地上。
难怪书院满是灰尘！
洞主死了吗？胡萝卜白萝卜和心美呢？馍馍和小安，也死了吗？
她觉得喘不过气来，但人在险境，不能为悲伤所淹没，深吸一口气，支持着自己爬起来，刚站定就听见胡里花哨在幸灾乐祸：“这桥头洞书院也太垃圾了些，才升了郡学没几天就全死光了。”
妈的狗贼！
朱峥峥愤怒难忍，她所在意的人都死了，这个狗贼为什么还活着？还勾结人族，背叛妖族！
当日在怨灵幻境她捡到过一柄异常锋利的小匕首，既然花里胡哨看不见她……
此时不冒险杀了他，以后大约就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