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破山河(77)

燕妫连忙跟着他坐起来:“王上出尔反尔么。”

“王后既不怕雷,也不伤心了,那还要孤留下做什么。”

“我反正——”她是缓过来了,可……她伸手拽住他衣角,“不想一个人。”

一个梦能把她吓唬成这样?闻人弈不信,满眼狐疑地睇了睇那只拽着他不肯放行的手,忽勾起唇角笑道:“怎么了,王后突然想通,愿意接受孤了?”

燕妫没点头,也没否认,只说:“王上今晚不要走,明日也把折子带到瑰燕宫来吧,臣妾帮着出出力。”

屋外又是一道惊雷,闻人弈没有马上回答他。他静静地呆在那里,像在思考,忽而脸上出现表情,随着一声闷笑,他说:“简单的一句话,你非要说得复杂。你单说舍不得孤,孤就一定不会走。”

燕妫心房一颤,把头扭开:“王上,给臣妾留点脸面吧。”

“那不行,孤没那工夫猜来猜去,该直说的话就该直说。”

燕妫:“……”觉得心跳有些快。

闻人弈晓得她在这种事上脸皮薄,若真要是个大胆的,当初岂会和付之涯两两错过。也就没有当真逼她,这厚脸皮他一个人做就是了,只说道:“那孤有个问题,你可要好好答。答对了,孤就留下。”

“什么问题?”

他将脸贴近几分:“你可是终于想通了,愿与孤做对真夫妻?”

燕妫咬咬唇。

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回答起来很不容易,尽管只需要点点头或者摇摇头。明确的答案她心头是有的,但并不想现在就答,因为梦境令人迷茫,惊雷让人惴惴,而他的冒雨归来又叫人容易因感动而冲动,她不希望自己的回答显得轻率。

所以她摇头:“我明早再回答,王上若是想听,那就留到明早。”顿了顿,补上一句,“过时不候。”

闻人弈双眉一耸,当即失笑:“竟被反将一军?!王后可真是把孤拿捏得死死。行吧,就入了你的圈套,孤明天再听答案。”说完就拉她一起倒回床上,真不走了,“早睡早起,孤明天睁眼就要听答案。”

燕妫甫一沾床就背过身去,一手捂上眼睛……真真的窘死了!

“那现在可还要抱。”

“不……”

她分明说的是不,背后却有一只讨厌的手搭上身,那男人像个赖皮一样贴上来:“这个不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从27章倒V,掉落三更,看过的朋友不要重复购买了哦

第69章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房间时, 闻人弈就醒了。雷雨过去,天空敞亮,一大早阳光明媚,灿烂的金色透过窗纸, 又穿过轻柔的纱帐, 洒在他身边女子的脸上已是薄薄一层柔光, 将细细的绒毛照得十分可爱。

昨夜亲密无间,温香软玉拥在怀中, 美梦香甜, 就是不知梦境之外可也有甜蜜可寻。他一动,燕妫也跟着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双黑色眼睛正凝视着她, 微微含笑。她陡然清醒, 眨眨眼:“王上醒了啊。”

是刚醒时候慵懒的低哑声音, 无端激起他心底涟漪。

“嗯。”

“几时醒的?”

“刚醒。”他轻轻笑,“本想偷看一阵,眨眼你也醒了——既醒了, 昨晚孤的问题, 你可想清楚怎么答了?”

燕妫:“唔……”他满脑子都是这事儿吧。

闻人弈:“可千万别磨叽, 孤还赶着早朝呢。”

燕妫瞧了眼窗户的方向,见外头已是大亮,确实不可耽搁太久,扭头回来:“那,臣妾先问王上几个问题。”

闻人弈眯眯眼,略感无奈:“你倒好,一个问题没答, 反要问孤几个问题。”笑笑,都由她高兴,“且先说来听听。”

燕妫眼尾微弯,笑得似有几分狡黠:“王上可还记得,当初臣妾在大慈悲寺说过的话?”

闻人弈嘴角一僵,倏忽皮笑肉不笑:“怎忘得了,你记仇的性子孤那时深有体会,这之后万不敢再叫你逮着机会生我的气。”

那时候,因为针对唐雨旸的安排牵出更深层的一些计谋,她怪他机关算计,无心无情,一个不满便将自己的身份定义出两个极端——下属与妻子。

不,她当时说的是“奴仆”,自嘲之意斐然。

她宁愿选择做“奴仆”,“妻子”的身份和义务决计不沾,定下“三不”,不侍寝,不生养,死后不同葬。就是这个“三不”,让他当天夜不能寐。

燕妫:“那王上可还记得,臣妾当时的解释?”

闻人弈想了想,凝起眉头:“……隐约记得。”

燕妫:“臣妾告诉王上,臣妾是个江湖粗人,虽会琴棋书画,却从未学过女德,没有人教怎样取悦夫君,怎么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所以若是将来嫁人,必为悍妻。”

“所以臣妾不会女红,不会看账,不会温柔小意……若是为妻也必不会讨夫君欢心,不会低眉顺眼伺候,反倒是可能我行我素惹夫君生气。当下王上觉得臣妾贴心,只是因为臣妾把王上当主子,凡事顺着您,捧着您,以您为先,就算心里头有委屈也绝不会多嘴。可若身份转换,那份贴心就未必还有。王上可想过,得一悍妻,敢说敢言也敢做,您将来的日子恐就不好过了。”

不过是换个身份,被她说得这般可怕。闻人弈“嘶——”了一声,没有马上应答:“听王后这么一说,身边有一悍妻相伴,的确有几分难捱。嗯,孤考虑考虑。”

后悔事燕妫不想做,所以好听的不好听的,她想先说个清楚明白:“况且臣妾这一年来,压着本性装出个温柔模样,给王上省了不少事,但其实,这段日子,我变得不像我,像一个……倒也谈不上行尸走肉,总而言之,实在很憋闷得很。如若一朝选择做妻子,原本的性子难免忍不住释放出来,这么一来,岂不如变了个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就遭了。”

闻人弈皱皱眉头:“这倒没什么,孤本就考虑过归还你本来的身份,挑战不可避免,但既然不想再让爱妻受丁点儿委屈,该还给你的也应该奉还。”

燕妫却不知他有这样的打算,闻言一愣,不免动容。那“爱妻”二字飘进她心里,害得她脸上一热。

她接着又说:“还有一点。”

“嗯?”

“虽然听起来不十分可行,但到底是我的期许,我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从一而终。江湖上的夫妻大多快意潇洒,为夫者少有纳妾的,若哪方心生两意,夫妻俩往往是干干脆脆恩断情绝。我原也是那么想的,可是……”她小声叹息着,“可是王上不一样,王上的家事也是国事。我不敢奢求,只希望那一日晚一点到来,届时,也请王上不要让我太过难堪。”

闻人弈脸一拉,斩钉截铁:“实属多虑!”

燕妫能说这番话,是因早已将这些事看开,坦然接受未知。自己做出的选择,将来发现是错的,怨自己莫怨他人,才叫洒脱:“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不论是谁,只有在弥留之际,才配说自己的誓言此生当真做到了。”

他若发誓此生只要她一个女人,那这个誓言直到他死才算兑现,现下说出来,不过是几句好听话罢了,燕妫没有昏了头,但她愿意去相信。

一番道理,把闻人弈说愣了。他皱皱眉,又转笑:“好,那就用一生去证明。”

她不置可否:“该说的臣妾说完了,不知王上什么时候考虑好,接受这样的改变还是不接受。若是不接受,那便简单,维持原样就是,当这场对话你我不曾有过。”

“嗯?”

“奴仆,还是妻子,王上愿意选哪个?”

说了半天,这个问题又被她丢了回来。闻人弈又“嘶”了声,发觉自己好像被“悍妻”耍了,眼前这女人,不装温柔的时候,好不伶牙俐齿。他也不跟她打嘴仗,赶紧给了自己的唯一的选择——

“妻子,悍妻也成!”

瞧他这着急模样。燕妫没忍住眯眼笑,咬咬唇忽羞了脸颊,又支吾道:“那……我还有个要求,就这一个。”

“莫说一个,十个都答应你。”

“王上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但是……臣妾不希望这改变太过突然。”

所谓太突然,就是太快亲近了,闻人弈听得懂她的意思。能够迈出这一步,明明确确地完成身份的转换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不容易,还能多求什么呢。他们不是普通的夫妻,他们之前还隔着一条条的深沟需要用时间去填平,从前有不满与委屈她从来不提,那么自今时今日起,她肯说肯做了,闻人弈才算真正开始熟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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