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蓝趴在他怀里皱皱鼻子,抬头问他:“什么味儿?臭哄哄的。”
赵岩也闻到了,类似死老鼠的味道。
他知道这巷道废弃已久,有个蛇鼠什么死在里面不稀奇。他不想她看见,就搂紧了安抚说:“没事,巷道里都这味儿,习惯了就好。”
俞小蓝点点头,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极力忍着惊怕跟严寒带来的战栗。
两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现在冷得发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耳边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想到他本来可以单独逃脱的,可是他回来寻她,才会被逼入绝路。
她小声埋怨,“你为什么要回来?”
片刻后赵岩才出声:“你不想我回来吗?”
她点头又摇头,最后说:“我想。”
“那不结了。”他摸摸她脸颊,将下巴抵在她头顶。
俞小蓝就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听见他说:“就是死,我也不能让你死在我前面。”
*
赵大宝跟着头目进了巷道,里面潮湿阴暗,幽深恐怖。就算他们人多,心里也难免打怵。
“哎哟哎哟。”有人在后面叫起来。
“叫魂儿呢?”头目厉喝道。
哀叫那人带着哭腔说:“腿抽筋了,腿肚子转前面来了。”
头目骂一声娘,留下一个人给他扳腿,其余人继续往前走。
他们摸摸索索走了一刻钟,没有找到人,先前抽筋的小子倒追上来了,跑到他跟前,附在他耳边说:“老大来了,让我们出去。”
头目转转眼珠子问他:“回去?这可不是咱们兄弟怂包,是他不让找的,钱一个也不能少了咱们的。”
他冲众人一挥手,“回去。”
几个人虽然没像先前那人一样吓得腿抽筋,但黑漆漆的巷道也让他们边走边打颤。此刻头目说回去的声音简直是天籁,他们一刻不敢耽误,赶紧往回走,深怕这地底下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赵大宝不甘放弃这难得的机会,拉着头目道:“就这样放了他,他会找机会弄死我们的。”
头目强词夺理道:“乌漆墨黑的他能看见谁?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再说,他知道是咱们兄弟又怎样?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也是拿钱办事,他找不到咱们头上。”
赵大宝急了,“他肯定看见我了。”
头目显然看不起这想搞死兄弟的人渣,鄙夷地看他一眼,说:“那是你的事,少拉着咱们兄弟。再说,赵岩不是你哥吗?看你爹面上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放心吧。”
这人拍拍赵大宝肩膀,率先走了。
几个人鱼贯而出。
赵大宝望着里面心有不甘,却没有勇气独自往里走,赶紧跟上其他人一起出去。
张为利一脸冷意,站在矿场的黑暗处,问这群人的头目:“在巷道里发现什么没有?”
头目盯着他摇头:“或许再往里就能找到,但,你不是不让找了吗?”
为证明自己真能抓到人,他强调:“我亲眼看着他带着那娘们进去的,就在那里面。”
张为利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他看一眼旁边同样松口气的王琪,说:“算了,既然有人舍不得,那就以后再找机会吧。钱少不了你们的,但嘴巴都给我闭严实了。谁要是走漏了风声,我要他的命。”
几个人齐声应是。
这些混混乘车离开后,张为利也坐上车,准备回家睡觉。这大冷的天,折腾这一回,真是要命。
车里端坐的张荣芳降下车窗,对站在外面的王琪说:“还不走,难道等着人家回来给你送锦旗?”
她嗤嗤冷笑:“别做梦了。我们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想动他,就难了。自求多福吧。”
王琪往黑漆漆的山上看了几眼,拉开车门上去,汽车碾过一地风雪,绝尘而去。
他是嫉妒赵岩想打压他,但不想用这样的方法置他于死地。他不屑。
张荣芳满脸心事,对王琪破坏了她跟张为利的计划感到头疼。也嗤笑这人太儿女情长恐怕难成大事。但她不敢不听王琪的。
所以当王琪知道了她跟张为利的计划,并逼她制止的时候,她只能答应。
但她很奇怪,痛恨赵岩抢了他种种利益的张为利居然也会同意,这让她十分想不通。
王琪是看上了人家的女人,那张为利看上赵岩什么?
赵岩能给他挣钱?她冷笑,过了今晚,赵岩只怕会想尽一切办法收拾他。
*
黑暗的巷道里氧气稀少,让人昏昏欲睡。
赵岩许久没有听见脚步声,也没有看见光亮,提起俞小蓝想出去看看。
他有直觉,这些人应该不在这里了。
俞小蓝跟着他起来,嘀咕一声:“咱们坐的是什么东西,咯得我屁股疼。”
他一手提起她的胳膊,扶着她站好,手电往地上他们坐的地方一照。
俞小蓝“啊”的一声,手脚十分麻利地跳到他背上。
土堆的土被他们弄得松散,滑落一边,露出一角发黄的衣服,衣服遮盖下,是一具人体的骨架。
敢情两人一晚上都坐在这人身上?两人在心里默念罪过罪过。
他们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心里都紧张得很。
赵岩默不作声,背着俞小蓝往外走,先出去再说。
他出了这个小洞,沿着来路往外走,巷道口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竟然比里面那个土堆更让人紧张。
赵岩放俞小蓝站在地上,一手紧紧攥着她的手,一手握紧手中的木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拨云见日,虐渣复仇,走上赚大钱买买买的康庄大道。
第48章 反击
两人紧张戒备, 巷道口却传来一声耳熟的呼喊:“赵矿长,你在里面吗?”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出了巷道。
外面繁星满天,一弯冷月高悬。
雪停了, 丝丝寒风入骨冰凉。
赵岩冷冷地看着冒出来的两个保安, 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清冷。
那两人被他看得手足无措, 头顶响起赵岩的声音:“拿两件大衣过来。”
两人如蒙大赦,飞奔到矿场休息室, 拿了两件大衣交给赵岩。
他们看见, 赵岩将大衣给身边女人披上,手里的木棍却一刻不曾离手。
两人心虚不敢看他。
赵岩拉着俞小蓝的手,快步下山。
身后,巍巍群山边缘, 一缕亮光照亮天际。
到了宿舍, 天已经蒙蒙亮, 夜里逃命的仓皇与惊吓,竟然只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他们又困又饿,但坐了那个土堆, 任谁也不能合衣睡去。
赵岩烧了热水, 跟俞小蓝洗头洗澡, 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扔掉。两人在浴室里穿好衣服,俞小蓝眼圈通红,抱着他瘦削的腰,许久都不撒手。
她不知道,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还有多久才能到头。
“咱们回家吧。”她吸吸鼻子说:“钱多钱少都是一辈子,我不想你再这样了。”
他摸摸她湿漉漉的头发,拿毛巾擦拭, 说:“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那些人以后没有机会再来害咱们。”
半晌,俞小蓝闷闷地点点头,只能相信他。
让他放弃手里的一切回去土里刨食?不太现实。
两人煮了昨天厨师留下的饺子,吃了饭俞小蓝要回去补觉。
此时天已经大亮,赵岩没有睡意,他站在宿舍窗户后面,看见保安队长老李哼着歌儿回了值班室。又过了一会,张玉刚来了。
张玉刚快步往赵岩宿舍走,快到门口倏地停下。他狐疑地看着地上深深的车辙和凌乱的脚印,猛地睁大了眼。
他奔到赵岩门前,还未说话,赵岩正好拉开房门,淡淡地对他说:“把昨晚值班的两个人叫去办公室,有点事跟你说。”
“什么?!”
办公室里,张玉刚听完两个保安的描述,惊得失声站起,“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赵岩摆摆手,示意张玉刚稍安勿躁,让两个保安先出去。
他拿出烟丢给张玉刚一根,自己打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才说:“我没料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这次是我大意。”
不过也有意外收获。
张玉刚还在为昨晚的事震惊,那些人,胆子也太大了。他想到什么,问赵岩:“他们既然决定下手,为什么临了又退缩了?”
为什么?这不太好说。赵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问张玉刚:“你算是这里的老人了,知道东北方向那口废井,早先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