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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时不时响起笑声,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
俞小蓝坐在赵岩的床上,打量这间仓促之间装扮好的新房。
这处房子低矮老旧,跟赵元顺家的四间大瓦房隔着一道墙。
招待亲戚的席面没有腾过来,还在临院,这边就安静很多。
赵岩牵着她的手进门,赵家人按照惯例端上鸡蛋面。
巧的是,端面的小伙子就是那个劝赵岩娶她的人,而跟着说喜话的媳妇,则有一个是那个刁难她的胖媳妇。
看来这两人跟赵岩的关系应该很近。
赵岩跟她一起吃了几口面条,就被人喊出去敬酒,说喜话的人和胖媳妇大约也觉得尴尬,很快就走光了。
新房里就只剩下俞小蓝一个人。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床沿上来回晃着两条腿,无聊得很。
几个小孩子嬉闹着跑到新房门口,眼睛直愣愣的瞅着屋里桌子上的瓜子点心,脸上怯生生的不敢进来。
俞小蓝招呼他们:“来呀,给你们好吃的。”
一个小丫头刚想进来,被稍大的孩子一把拉住,大孩子悄声对小女孩说:“你可别进去,她会拿刀砍人。”
俞小蓝瞪眼咬牙,扬手作势要打他。
孩子们故作惊恐地退后几步。
俞小蓝气鼓鼓的没奈何。
赵岩恰好进来。
那些孩子胆子大了,进来拿了点心瓜子笑着跑走了。
屋子只有两人,他神色冷淡,看不出当新郎的喜悦,蹙眉站在桌子旁看着她,高大的身影显得屋子更加逼仄。
俞小蓝懒得去想为什么他是这副良家妇女被强迫的表情。
两个即将成为最亲密的人大眼瞪小眼不说话,简直太尴尬了,俞小蓝决定说点什么拉进彼此距离。她摸摸憋下去的肚子,说:“我饿了。”
赵岩看她一眼出去了,过了一会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菜进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菜是金针菇炖肉,色泽金黄,肉质软糯
“好香啊。”
俞小蓝赞道。
赵岩闻言顿了一下,没说什么,给她递上筷子。
俞小蓝闻着诱人的肉香,食指大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肉,果然香的想吞了舌头。
馒头也白白胖胖,她拿了一个,三两下剥了馒头皮,咬了一口馒头,一股浓浓的麦香味充斥口腔,味道很地道。
她口齿不清的邀请赵岩:“一起吃,你不饿吗?”
赵岩摇摇头,“你自己吃吧,我还要出去。”
俞小蓝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很忙,就说:“先吃两口垫垫,不耽误事。”
赵岩没再拒绝,将桌子上的馒头皮捡了吃了。
“等等。”俞小蓝叫住他,在他询问的眼神里,抬着小下巴说:“你怎么捡我扔的东西吃,馒头皮被人摸过,不能吃。”
赵岩神色古怪的看她一眼,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并不言语。
俞小蓝皱皱鼻子,解决了一个馒头,又剥了一大块馒头皮递给他,“吃吧,管饱。”
赵岩定定看她,仍是接过来,几口下肚。
日头西斜,人声渐落,客人们酒足饭饱,摸着鼓鼓的肚皮回家了。
赵元顺家院子被帮忙的本家媳妇们收拾干净,也恢复了平静。
俞小蓝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板凳上,晃着两条腿看院墙外面咸蛋黄一样的夕阳。
周围寂寥平静,她觉得自己很像被遗弃在外太空,没着没落的。
她现在的心情倒是很应景。
婚礼的热闹过去,贺喜的人散去,一切繁花落定,只剩下生活的柴米油盐。
一院子的寂寥。
直到天色暗淡,赵岩才从外面回来。
一个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一个是被困笼中的鸟,院子里的两个人,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脸上都带着点对以后的迷茫。
赵岩更迷茫,他觉得他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一下,就成了某个人的丈夫。
家里凭空多了个人。
现在这个人正用一种探究的好奇的眼光打量他,而他也在打量她。
这情景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的亲妈在他七八岁时丢下他走了,然后他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只比他小两岁。
继母进门之后,他的“好日子”就来了,吃不饱穿不暖每天有干不完的活。
十来岁的时候,忘了因为什么事,他差点饿死。
然后他就搬到了奶奶的院子,与奶奶相依为命。
十五岁的时候,奶奶过世了,他一个人开始在外面讨生活,一直到现在。
暮色渐浓,赵岩轻轻叹口气,看一眼昏暗的天光,说:“不早了,洗洗睡吧。”
俞小蓝打量四周,皱皱鼻子,“泥巴房子,睡到半夜会不会塌呀?你家这墙结实吗?”
赵岩横她一眼,走到压水井边洗脸,说:“那你在外面睡吧。”
俞小蓝冷“哼”一声,她的嫁妆里有脸盆毛巾,她取出来,到压水井那里洗了洗,回屋了。
现在气候不冷不热,屋里也凉爽,俞小蓝上了床。床上的铺盖都是新的,环境虽然不好,但总不能睡外面,只能忍着。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哗哗哗”的冲水声,俞小蓝翻了个身,她也很想洗澡,但冰冷的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男人,她想想还是算了。
水声停了之后很久,赵岩才光着脊梁进了屋子。
俞小蓝看他头发都快干了。
不知道在外面磨蹭什么。
他看了自己床铺一眼,那上面铺盖簇新,还有个活生生的女人。
一进门,女人的目光就粘在他身上。
他拿出一件衣裳穿上。
俞小蓝移开视线,咳嗽一声,说:“我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你自己想办法睡。”
第3章 激怒
他浓眉皱了皱,从旁边找了个草席往地上一铺,从柜子上拿下一床被子。
他拿被子时,手臂擦过俞小蓝的肩膀。
她像被针扎了一样赶紧往旁边挪挪,好像他对她有什么企图一样。
他眸色暗了暗,脸色更冷了。
把被子铺在草席上,躺到上面。
不大的屋子里立刻一股子霉味。
他经常不在家,被子不发霉才怪。
俞小蓝揉揉鼻子,忍着躺下了。
张巧兰太黑心了,吞了那么多彩礼钱,只给了一床被子,不然她可以匀给他一床。
现在只能给他一个枕头。
窗外月色皎洁,墙根处有蟋蟀不停的叫,俞小蓝再次翻了个身,看见地铺上的他也睁着眼睛。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都没有睡意。
这人按照她的意思睡在了地上,俞小蓝更加疑惑,这人娶了她,却不睡她,真的让她很意外。
她索性坐起来,望着他问:“哎,你今天为什么答应结婚?咱们以前也不熟啊。”
俞小蓝记得书里对赵岩的描述,说这个人骨头硬性子冷,没有人情味。
他现在跟人后面讨生活,可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取而代之,将那人挤走。
可见他并不是个心地多善良,多热心的人。
这样的人娶了她,总不能是为了做善事,拯救无辜少女吧。
他望着屋顶,黑暗里神色不明,半晌才说:“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俞小蓝瞪他一眼,他视而不见。
她冷哼一声说:“别以为我是真的嫁给你了,我只是缓兵之计。以后我有了钱还,咱们就分道扬镳。所以你记着,咱们井水别犯河水。”
他转头斜了她一眼,将眼闭上,嗓音冷淡:“我劝你少说话,早点睡觉。”
俞小蓝说了一大通,见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对,觉得这人不是太能装就是心思太难琢磨。
她躺下,看看逼仄的屋子,苦恼的捶一下硬邦邦的床板,嘟囔道:“这种破地方睡得着才怪。”
她忍了一会,又开始翻来覆去的烙煎饼,一会儿摆成个大字,一会儿摆成个一字,终于在月上中天的时候,肚子里“咕噜”一声。
她摸着瘪瘪的肚子,轻轻叫他:“赵岩。”
回答她的是轻轻的鼾声。
她不死心,伸脚踢他,大声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赵岩不耐烦的,“什么事?”
她揉揉肚子,“我饿了。我想吃金针菇炖肉,还有大馒头。”
黑暗里赵岩嗤笑一声,自己这是娶了个祖宗?
他冷冷的说:“那快睡,梦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