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透,拧眉吩咐这些人手道:“先退下吧,继续盯着,切勿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景衡在京中布下的旁的暗哨也去了程府,方才那一拨人刚一退下,京中旁的暗哨就前来求见。
“又有何事?”景衡压着不悦,沉声问道。
暗卫俯首在地,将京中旁的变故一一禀告:“景衍并未前往西北,今日他将沈侧妃带去了宫中御政殿,还唤了擅长保胎的太医前去伺候。”
“什么?”景衡闻言,惊怒出声。
“呵,竟然真的怀上了。不过怀上了又如何,经此一事,想必也是保不住。”他连连冷笑,神色之间尽是阴郁。
枝枝在景衍身边那么久,景衡早就猜测她或许会怀有身孕。现下他愿意将她救回来是真,可却并不愿意她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回到她身旁。
所以,他在那瓶假死药中动了手脚。那药是假死的药不错,可景衡在里面添了一味红花。
红花能令孕者滑胎。
“主子,咱们眼下该如何行事?”一暗卫垂首问道。
景衡神色阴郁道:“按兵不动,切勿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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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御政殿内,枝枝仍未有意识。
喝了假死药没了生息后,她整个人都失了意识,不仅身体不能苏醒,就连脑海中的意识都沉沉睡去。
系统因为宿主身体出现问题被强制唤醒了,它刚一醒就撞见了景衍强压着人喂药的景象。
“咦~这是怎么回事?”系统有些不大了解状况,他见此情景,先是一愣,继而立马去翻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走过的剧情。
越翻越觉得这里面的人物真是可怖。这景衍竟然早就知道了宿主的身份吗,反倒是宿主自己一直被瞒在鼓里。
还有那个景衡,居然能干出这种给孕妇下红花的缺德事!
系统越看越气,它试图叫醒枝枝,却发现竟然无法叫醒她。
这时,系统慌了。
怎么回事?它焦急的查探宿主的生命体征。
假死药让她形如死尸,可系统是寄生在她体内的,按理应该能观测到她真正的状态的。它几次查探,终于确定,宿主暂时无事。
就是不知怎么回事,这意识竟也睡了过去,也许是那药中的红花太让人疼了吧。
“幸好幸好,人没死就行,这胎虽险倒也不是保不住,就盼着宿主清醒后,这男主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留她一命吧。”系统如此想道。
它开始调整枝枝的生命体征,约有一刻钟后,大致已经将枝枝的身体调整完毕,系统也因为距离男主过近,能量耗尽,再次沉睡了。
系统虽将枝枝的生命体征进行了调整,但是并不能让她立刻苏醒。枝枝的身体仍需进行几天如同假死的休眠,待过了假死药的期效后,才会苏醒。
第65章 (捉虫)
过了一夜后, 枝枝仍未醒来,景衍的眼睛熬得通红。
封了的京郊小院被彻查,这一查查出了枝枝用的那碗粥中的药, 太医院轮流前去查验, 无一例外都说是剧毒。
那个叫莲香的婢女, 却一次次的强调那不是毒,只是让人假死的药,求太医们救救她家姑娘。
太医们离开小院时, 个个摇头苦叹, 都说这般剧毒, 人都没气了,只怕是回天乏术。
除了景衍与莲香,所有人都以为小院里的这个女子, 已经死了。
就是莲香,此刻也有些怀疑, 是不是景衡换了药。
只有景衍, 他一夜无眠, 即便次日清晨给枝枝擦拭脸颊时,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身子都已经僵硬了, 却仍旧执拗的认为她没死。
他只是想, 或许她苏醒是还需要些旁的什么, 比如假死药的解药。
景衍有了这个想法便只能顺着莲香的这条线查下去, 莲香及京郊小院一众伺候的下人都被投进了慎刑司,旁人是因失职未能看顾好主子而被罚,莲香却是被严刑拷打逼问假死药之事。
慎刑司的手段,逼得人是生不如死,可莲香实在不知假死药是否有解药。她只能怀着满心愧疚, 一次次的咬牙忍过拷打。
这几日,景衍面上同往常一样,照旧上朝理事,有条不紊的处理军国大事。除了将枝枝抱进御政殿那日动了怒,再也未曾表现出什么不同。
朝堂众人,只以为帝王不曾为传言中的那个女子烦忧,唯独齐钰窥见了他眼中难言的悲痛。
已经是枝枝的沉睡的第三日了,景衍如往常一样,硬着给她灌了些药汁汤水。
太医候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
景衍察觉后,沉声道:“有话便说。”
太医闻言,无声轻叹,道:“姑娘根本无法克化。陛下还是不要喂了,这只会愈发加重她身体的负担……”让身体腐烂的越快。
最后一句,太医不敢直言。
景衍心下明白太医的意思,他揉着眉头,神色十分疲倦,摆手同太医说:“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太医应声告退,内殿只剩下景衍和枝枝两人。
枝枝安静的躺在龙床上,神色苍白可怕,真的像是死人一般。景衍坐在龙床外侧,低眸望着她。
他想到方才那太医说的话,抬手解了枝枝身上的衣裳,将枝枝的肚皮露了出来。小肚子圆鼓鼓的,可是她这一胎如今尚不足月,自然不可能是怀孕而起的,只会是同那太医所言一般,无法克化食物。
景衍一瞬间突然觉得十分无力。如果只是假死,为什么她这么久还没醒来,为什么连食物都无法克化。
景衍眼眸中布满愁丝,他伸手揉了揉枝枝的肚皮,入手是一片冰凉。如今的种种似乎都在告诉着景衍,躺在床上的是个死人。
可他是真的不愿相信。
“枝枝,你怎么就不肯醒呢,你不是最讨厌丑人了吗,若是瞧见自己现在的丑样子,怕是恨不得要换张脸皮。”
“枝枝,你记不记得初见那次你穿了件什么样的衣裳,我记着呢,是件红衣,极其衬你。”
“枝枝,我有时觉得十分遗憾,遇见你时那么那么晚,晚到你来不及爱上我,晚到我来不及走近你心底。”
“可我有时又觉得幸好遇见你时是这么晚,我已然走过这世间所有坎坷,神在这时把最好的留给了我。”
“枝枝,我有些怕……”
景衍低声絮语,在枝枝耳畔不住的呢喃。可她却始终毫无动静。
这一日,景衍不再给枝枝喂食物,只是做完事情就坐在床侧瞧着她。就这样眼睁睁的开着她的身体发寒发僵。
景衍突然无比的害怕,他怕极了她是真的死了。于是当日就让内务府将宫中所有的寒冰都送到了御政殿。
至此,御政殿藏着的是具尸体的事,再也瞒不住了。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可满朝文武,都忌惮景衍说一不二独断专行的性子,大多不敢劝谏。只是啊,这无人劝谏君王,并不代表臣民百姓不会议论。
无数人暗中辱骂当朝帝王暴虐专行,讽他敢将死尸放于一国龙脉最盛的御政殿,必然会招致灾祸。
景衍耳闻不少这些话语,却从不理会。他本就不在意那些所谓的名声,旁人要诋毁便诋毁,他可以充耳不闻,假作不知。
齐钰听闻了这些事,迟疑许久,终是坐不住了。
他拎着两坛子酒入宫求见,景衍心中难受,同他去了御政殿的偏殿。
齐钰什么都不问,只是给景衍倒酒。酒喝的半醉,齐钰拍了怕景衍的肩,同他说:“人都是想要死后哀荣的,你将人藏在御政殿,到死都困着她,却不给她一份尊荣,倘若世间真有鬼魂,她现下在你身旁瞧见你如此待她,难道不怨你?”
景衍听着齐钰在一旁说话,只固执的说着:“她没死,她怎么可能会死呢,她那么聪明。”
一遍一遍,无比执拗。
齐钰长叹一声,再次拍了怕景衍,他缓声轻语道:“我懂你的心思,但你不能一味如此执拗。你心里如今应该也是有数的,人是不是活着,你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必然清楚。你自己想想她现下究竟是何情况。”
齐钰话落,景衍不发一语,只一味的灌酒。他喝的酩酊大醉,不自觉落了泪,齐钰见状叹了口气,将酒坛子收拾好退下了。
人在悲痛和疗伤时,往往需要独处。
景衍一个人趴在桌案上,过了很久很久,他意识渐渐不再那么模糊了,便撑着身子,脚步跌撞的回了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