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夫人一见两人同行出门,更是怒火中烧。而重伤后的林成瞧见沈青桠一副受尽疼爱的模样,眼中也是恨不得喷出火来将两人给烧了。
他费尽心思的一番设计,竟被这不知哪里冒出的人给夺了食。
景衍径直迈步离开,对挡在一旁的两人视若无睹。
那林夫人见状只得开口拦人,她扬声道:“齐将军留步。”
“何事?”景衍顿住脚步,冷眼折眉。
林夫人迎上他的视线,心中竟隐隐发寒,但她仍是硬着头皮将来意告知,“将军身边这女人乃是伤了我儿的贼人,烦请您将她交于我处置。”
景衍听她此言,不答反笑。他那笑容半带讽意半是轻蔑。
“哦?夫人的意思是我身边这位弱女子将令郎重伤至此?这般弱柳扶风的姑娘家能将那般痴肥的壮汉给伤了,倒真是闻所未闻。”景衍话中满是嘲讽。
“将军不必阴阳怪气,我儿既亲口所说是她所伤,那便就是她,烦请将军将贼人交于我处置。”林夫人听了景衍的嘲讽,气得一梗,但到底却还是忍下他话中嘲讽,只一心让他把沈青桠给交出来。
景衍见林夫人仍是执意要他交出人来,冷冷一笑,接着开口道:“我听闻此女乃是府上表姑娘,借住于此,不知令郎是做了什么不堪之事,惹得人家姑娘伤了他?”
他明明在笑,却让人陡觉遍体生寒。林夫人迎上他的视线,竟觉不敢直视。
不过一后生罢了,怎会有如此骇人的气势?她心中不解道。
自己儿子做了些什么勾当,林夫人这个帮凶怎会不知,但这事若被搬上台面,铁定是讨不了好。到时不正给了这姓齐的参她家老爷一本的由头嘛。
林夫人心下权衡得失,自然不会将那不堪之事宣之于口。眼下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旁的借口来遮掩,只好住了口。
“不敢说?不若我来替你们讲。”景衍唇角笑意更浓,折磨人的兴致渐起。
沈青桠听他这话,以为他是要将昨夜之事宣之于众,她满脸羞窘的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哀求他别说出口。
毕竟是姑娘家,床第之事袒露人前可是大辱。即便沈青桠是个现代人也都是忌讳的,更何况她要生活下去的环境是这封建礼教森严的古代世界。
景衍不动声色的触了触她掌心,他指间的薄茧让她手心泛起微微痒意。
“昨日你们合伙给这小姑娘下套,人家并未中套,你们恼羞成怒却要砍人手脚,你家儿子拎着把匕首说要挑了这姑娘的手脚筋,谁知推搡之间却失手捅伤了自己。你们这合着伙欺负人还要来倒打一耙,可真是恶心得紧,怪不得人家姑娘在院子的花丛里躲了一夜都不肯出来。”
景衍说着眼神还转到了沈青桠的衣摆上,那衣摆尾端有些许花间泥土。
这一番话倒是既恶心了林夫人母子二人,又能把沈青桠摘得清清白白。景衍一脸义正言辞的说完,脸上半点也瞧不出心虚,让人只觉事实本就如此。
他话落一旁的仆人有些偷着瞧了眼沈青桠,果真见她衣摆有些花泥。那林成素来嚣张顽劣,这会子听了景衍一番话,不知内情的仆人大都信了是那林成自作自受。
沈青桠见状轻咬下唇,侧身藏在景衍身后,面上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两人这一唱一和,倒让人信了大半,气得那林夫人的咳疾愈发严重,止不住的扶着心口狠咳。
景衍见此嗤笑一声,他抬步到林成跟前,俯首压低声音在他耳畔说了句话。
林成听他此言目眦欲裂,眼神既愤又惧的瞪着景衍。
景衍回身拉上沈青桠离开,林夫人见状还欲再拦,那林成却颤颤巍巍的伸手拉住她,还冲着她连连摇头。
两人到了沈青桠的院子中,那莲香正焦急的候在院门口,她瞧见沈青桠后一路小跑冲到跟前。
景衍将她送到这里便欲离开,临走时吩咐了一名侍卫守在这小院外,待她收拾好行装后再把人给带回去,以防林家母子再来寻衅。
吩咐过侍卫后,景衍回身欲走,沈青桠迟疑再三还是问了他,“公子方才对林成说了什么?”
景衍微微侧首,并未回头,“些微小事,你不必知道。”
他的确只觉那不过是些微小事,可沈青桠眼见林成一瞬间的表情变换,却不会以为那是小事,现下听景衍如此说辞,便只觉他是不愿告知自己,于是也识趣不在多问,只挂起做戏时标准的笑容,送他离开。
景衍其实只是将前些时日调查林刺史时查出来的事告知林成罢了。他调查林刺史时查出了他另有一外室子,而他的嫡子林成半月前回扬州后把那不过六岁的外室子送给了人贩子,现下已经被卖去了北边。
他既知晓那孩子的去向,自然也有法子把人给寻回来,那林成如何不惧?
沈青桠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瞒下了自己昨日与景衍之事,反倒照着景衍方才的一番说辞给莲香复述了一遍。然后告诉她自己得罪了林夫人母子,这刺史府是待不下去了,要另寻出路。
莲香毕竟是景衡的人,沈青桠自然不可能事事都同她坦白。
“那姑娘你不呆在扬州刺史府要去哪里啊?咱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投奔了,不如通知主子,请他敲打扬州刺史。”莲香攥着手绢有些为难的说。
这莲香伺候沈青桠一年了,一直都是唤她姑娘,但每每提及景衡都是叫着主子。莲香的心思如何,沈青桠看得透透的,因此也一直防备着她。
第5章 (捉虫)
莲香提及景衡后,沈青桠面色微沉。她这个角色本来就该死了的,如今虽然留了一命,却也不能再与书中的主要角色有什么交集,不然极有可能让这个世界崩溃,到时她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就真说不准了。
“不必告知他,莲香,你记着,京城的太子侧妃沈氏已然死在那场大火中,如今太子保全自身尚且艰难,何况还要护住太子妃与小皇孙,若是我再给他多添累赘,只怕他处事更加不易。”
沈青桠面上一副为景衡打算的模样劝住了莲香。这莲香对景衡素来忠心,她现下能暂且瞒住她,可若是来日和那男人的关系露了馅,只怕莲香头一个要传信给景衡。
“那、如何是好?”莲香被她一劝神色也有些犹疑不定。
沈青桠见状忙又接着说:“前些日子他不是让林壑季带过信儿吗,说是近来事忙,咱们现下还是莫要给他徒增烦忧了,到时咱们一走,时日渐长,那林壑季必然也得禀告于他。”
莲香也想不到沈青桠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摆脱景衡,听她一番话说得也还在理,便勉强应了下来。
沈青桠两人收拾好行装后便与侍卫一同回了景衍的院子。此前他将沈青桠送走后便出府办事去了,眼下并未在院子里。
景衍假借齐将军的名头暂居扬州实则是为了查案,半年前他亲征西戎,那一场战事竟阴差阳错地让他查出了江南几地官商勾结私吞巨额税银之案。
数亿白银不知去向,景衍震怒,平定西戎后便亲至扬州查案。他在江南几地统共呆了一月有余,还真将那案子给摸了个差不多,这最后收尾的就是扬州。
他安排林刺史去苏州给陈御史递证据就是要将此案给摆上明面,借谏臣言官的笔好生治治这江南官场的污浊之气。
沈青桠见景衍不在,便随便找了间厢房临时歇了一觉。
她昨夜被折腾得太过厉害,今个儿很是疲累倦怠,强撑着精神打点收拾行装又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现下自然是困极了。
景衍实在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主,昨日那般折腾,今个儿竟还让她带着行李一番来回。
临近黄昏,景衍回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一身风尘仆仆的林刺史。
就在沈青桠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景衍与林壑季两人在正堂谈起了官商勾结案。
这林壑季倒是个清官,景衍彻查江南官场,他却是个一笔没贪的,正因如此,景衍才会让他去苏州找陈御史送证据。
正事谈完,景衍用了盏茶才悠悠提及沈青桠之事。
“林大人实在是教子无方。”他扣上茶盏,那一声瓷片碰撞的脆响像是砸在林壑季耳边。
林壑季心中一慌,神色不解的看着景衍,似乎在等他的下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