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兜兜懵懵地抬起头,嘴里含着一口血,“唔唔唔……”
小六子听不明白她说什么,“那是玉米蛇,没毒。”
“没毒?!”白星泽身体被掏空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太好了,小六子没事,兜兜也没事。
“兜兜,快把血吐出来!”唐酥酥跑过去。
白兜兜却一口咽下去,抿嘴笑得灿烂,“小六子哥哥都说没毒了,吐掉太浪费。”
“不觉得……脏吗?”小六子不敢相信地看着白兜兜,家里大叔大妈每天都骂他脏,她竟然一点不嫌弃他。
白兜兜一脑袋问号,“不脏啊,小六子哥哥香香的。”
小六子又盯她好一会儿,眼底神色复杂,教人猜不透。
小小年纪藏满了心事。
然后慢慢抬起了手。
“小六子,是我的错,害你被蛇咬,你别打兜兜。”白星泽维护妹妹,将白兜兜护在身后。
唐酥酥站在他们中间,左右看了两眼,说:“小六子哥哥才不会打人呢,他只是要谢谢兜兜,是吧?小六子哥哥。”
小六子脸一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眼角余光瞥向白兜兜,其实他是想帮她擦掉留在嘴角的血痕。
小六子被蛇咬,周家老两口和陆柠吓坏了,马不停蹄地把孩子送去看医生,确定没事了才抱回家。
陆柠还是不放心,强制小六子上床躺会儿,另外三孩子跑了一下午也累了,东倒西歪地挤在一张床上睡了过去,周母一个一个地抱去隔壁房间。
等小六子睡着,陆柠从房间出来,看到坐在门口的白兜兜,“兜兜怎么醒了?”
白兜兜坐在小板凳上,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说话带着鼻音,“漂亮阿姨,小六子哥哥是不是很难过呀?”
陆柠蹲下身子,温柔地摸摸她的脸,“兜兜为什么觉得小六子哥哥难过呀?”
“小六子哥哥被蛇咬了,他的爸爸妈妈都不管他。”白兜兜刚刚都看到了,周奶奶去了好几趟包子铺,但每次都垂头丧气地回来。
漂亮阿姨问周奶奶:“张姐怎么说?”
周奶奶唉声叹气,“生意太好,走不开。”
漂亮阿姨很生气:“到底生意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周奶奶安抚漂亮阿姨:“不管他们,孩子没事就好。”
“我们兜兜最懂事了,”陆柠笑着捏了捏白兜兜的小脸蛋,“等会儿小六子哥哥醒来,兜兜多陪他一会儿好吗?”
白兜兜从衣服兜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小六子哥哥睡醒了,兜兜给他吃糖。”
陆柠看着白兜兜手里的大白兔奶糖。
奶糖是很甜,但温暖他们的还是白兜兜这个小丫头,比奶糖还要甜。
陆柠轻轻地拧开房间门,小声跟白兜兜说:“兜兜进去等小六子哥哥睡醒好不好?”
白兜兜捣蒜地点了点头,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出一点声音,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
小六子睡醒就看到趴在床边巴巴地望着他的白兜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泛着亮堂堂的水光,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小六子哥哥醒了?”白兜兜粉嫩的小嘴动了动,声小,生怕惊到他似的。
“你守着我干嘛?”小六子有些尴尬地撑起身子。
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温水,白兜兜先自己喝了一口,觉得不烫才端给小六子,“小六子哥哥喝水。”
小六子接过水杯,盯着白兜兜喝过的地方,若有所思。
“兜兜一点都不臭,每天好好刷牙呢。”白兜兜以为小六子嫌弃她,忙解释道。
“我又没说你臭,”小六子别扭地转过脸去,抱着玻璃杯喝了一大口,竟然带着一点奶香味,忍不住又去看白兜兜,好奇,“你多大了?”
白兜兜掰出三个手指,“兜兜三岁半了。”
“三岁还没断奶?”城里孩子就是娇气,小六子撇嘴。
“兜兜没喝奶,兜兜吃了糖。”白兜兜拿出大白兔奶糖,剥了糖纸递过去,“小六子哥哥吃糖。”
“小孩子才吃糖,我又不是小孩子,要吃你自己吃。”哪有不馋嘴的小孩子,小六子也就嘴硬。
不管家里的包子铺生意多好,大人都没给他买过零食吃,小六子前不久才捡过别人扔掉的糖果吃。
白兜兜眼尖,看到小六子偷偷地咽口水,却也不揭穿,踮起脚不由分说地把奶糖塞进小六子嘴里,忽闪着大眼睛问:“甜吗?”
小六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地点了点头,“甜。”
白兜兜歪着小脑袋,小奶音问:“那小六子哥哥不难过了好不好?”
小六子摸不着头脑,“我难过了吗?”
“小六子哥哥的爸爸妈妈都不管你,你不难过吗?”
小六子噗嗤笑出声,“他们不打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打你?”白兜兜着急地扒拉小六子,“他们为什么打你呀?”
“看我不顺眼吧,”小六子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撩起衣服给白兜兜看自己的肚子,“这些都是我那个妈掐的,厉害吧?”
白兜兜的小肚子总是圆鼓鼓的,小哥哥的不一样,扁扁的,像泄了气的皮球,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看着触目惊心。
白兜兜红了眼睛,“小六子哥哥……一定很疼吧?”
听出哽咽声,小六子忙安慰道,“不疼,真的一点不疼。”
“骗人!”白兜兜抬头,大眼睛包着两泡金豆豆,“一定很疼的!”
小丫头一哭,不仅眼睛红,脸蛋和鼻子也红,满满的悲伤和委屈,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这让小六子一时慌了神,不知所措。
中午刚见到的时候,他还想弄哭白兜兜,现在真的哭了,他没觉得有意思。
“好好好……”小六子缴械投降,哄道:“很疼很疼。”
白兜兜手脚并用地爬上床,然后扑到小六子的身上,“兜兜给小六子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小六子太感动了。
更加不敢动。
傍晚时分,店里终于忙完,张春霞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周大婶说儿子下午被蛇咬了,也不知道死没死?
骂骂咧咧找来时,瞧见小六子正在玩弹珠,火冒三丈高,“要死啊,家里都忙疯了,你搁外面疯一天!”
声尖刺耳,长得也尖酸刻薄,一看就不好相处。
蹲在小六子边上的白兜兜捂住小鼻子,“阿姨,你好臭哦~”
张春霞瞪她一眼,没好气地吼道:“谁家丫头片子这么没规矩,谁臭了?我家包子那么香,没看到白天那些人排队来买吗?”
“阿姨臭臭,包子臭臭。”白兜兜一脸诚然,“阿姨自己做的事,别人不知道,自己知道呀,兜兜也知道哦。”
张春霞有一瞬的慌神。
包子的事情,他们满得那么好,不可能被人发现,一定是这个贱丫头乱说八道。
强压心里的震惊,张春霞走上前去一把将白兜兜从地上拉起来,“小丫头片子这么不会说话的吗?阿姨今天就好好教教你怎么说话。”
“你干嘛?快放开我妹妹!”张春霞凶神恶煞的样子,很吓人,但白星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去拽住白兜兜另一只手,“不准欺负我妹妹,不然我不客气了!”
“张婶婶放了兜兜吧,兜兜不是故意的!”唐酥酥急得眼睛通红,原地打转。
好在小六子冷静多了,悄悄地跑去二楼喊大人。
周母跟陆柠急匆匆赶来,周母拉住张春霞,“春霞你这是干嘛呀?”
陆柠抢过白兜兜,上下仔细检查一番,“兜兜没事吧?有没有哪儿疼呀?快给阿姨说。”
漂亮阿姨急得眼睛都红了,白兜兜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兜兜不疼,漂亮阿姨不哭。”
明明自己受了委屈,还要安慰别人,乖巧懂事过分了啊。
这么乖巧懂事一孩子,张春梅都舍得欺负,陆柠气到不行,就像张春霞割了她一块肉,“张姐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们家兜兜才多大点,你怎么下得了手呀?”
“哎呦呦~”张春霞双手抱胸,画得跟毛毛虫一样的眉毛挑起来,端出泼妇骂街的架势,“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是你家孩子先骂人的!再说我又没怎么她,难道还想碰瓷不成?”
“兜兜没骂人,兜兜说的大实话,阿姨身上臭臭,家里卖的包子也臭臭。”张春霞再凶,白兜兜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