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祈不关心唐晚,“孩子们都饿了,开饭吧。”
吃完饭,唐酥酥一个人等在院门口,白兜兜趁白星泽和陆廷祈都上楼,悄咪咪地跑去跟唐酥酥说:“酥酥,我们偷偷过去看一眼好不好?”
唐酥酥想了想才点头,似有犹豫。
“放心,姨姨看着糖糖,不会跑丢的。”白兜兜牵着唐酥酥往小树林走去,哥哥说大人们最喜欢钻小树林了,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小树林里面又没有照明灯,越往里面走就越看不清,好在白兜兜听力异于常人,循着说话声很快找到唐晚和周远。
她们躲在树干后面偷听。
“周远你疯了吗?!”唐晚在陆家还有所收敛,即便对周远发脾气,也带着几分楚楚可怜,但现在只剩他们两个知根知底的,就完全用不着演戏了,咄咄逼人的样子堪比骂街泼妇,“还想要回酥酥?你拿什么养她?偷鸡摸狗吗?”
面对唐晚洪水猛兽的羞辱,周远表现得非常淡定,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蹲在地上点上一支烟,“酥酥是我女儿,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不会亏待她一分。”
唐晚冷笑一声,满是不屑,“连个家都没有,你哪儿来的锅?周远,我告诉你,酥酥现在跟着我过得很好,如果你真的为她好,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周远沉默,埋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头一闪一闪的红光,看得人心凉,“唐晚,我不求你其他,只求你放过酥酥吧。”
“这话不该我跟你说吗?”唐酥酥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酥酥现在还小,她什么都不懂,等她再长大些,你难道想看她被人笑话是绑匪的女儿吗?”
“绑匪?”周远抬起头看她,眼里都是烟雾,“唐晚,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两年前那事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我根本没有绑架酥酥,是你带我去的孤儿院,也是你让我领酥酥出去玩两天……为什么陷害我?”
“怎么到今天了你还没想明白?”唐晚对周远恨之入骨,恨他不知好歹,恨他死缠烂打,恨他……每当她的生活有新起色,他就会出现在她世界里,他就是她成为人上人的最大阻碍,“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才签到一家经纪公司,眼看就要大红大紫,你突然跑来要我回老家?一个失踪了一年多的人,我都当你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唐晚,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周远对唐晚还有感情,即便她害他坐了两年的牢,“我那个时候不是失踪,只是在G城跟人做生意,我想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两年前周远确实给过唐晚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二万的存款,是周远没日没夜辛苦存下来的,原本打算接上唐晚和酥酥回老家,在小镇开一家小超市过好他们自己的小日子,没成想……
他进去了。
唐晚用他的血汗钱买了一只小鬼回家,把她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这话你说了八百遍了吧?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唐晚冷哼一声,“周远,别自欺欺人了行吗?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于我和酥酥来说,你不是家人,是一段抹不去的羞辱。”
周远的烟差点掉地上。
“最后提醒你一遍,酥酥在我手里,你别妄想什么鱼死网破,还有……”唐晚莞尔一笑,“我能送你进去一次,就能送你进去第二次。”
周远还是没说话,挑起眼皮看着她。
唐晚心理素质不一般,丝毫不慌张,甚至朝他挑了挑眉,尽是挑衅。
眼前的女人早也不是那个每天放学在校门口等他一块回家的小姑娘了。
她什么时候变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开始就是他看错了。
周远站起身,踩了脚地上的烟头,心里窝着一团火,却也无可奈何,“唐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好好照顾酥酥,不然……”
“知道了,酥酥到底也是我女儿。”唐晚不耐烦地打断他。
往日小镇人人称羡的小情侣走至今日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唐晚走她的阳光道,周远走他的独木桥。
只不过这些都是他们自以为,谁又知道哪条是独木桥哪条是阳光道呢?
周远出了小树林,听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他以为是唐晚。
“放心吧,我说话算话,”周远站住脚,没回头,“只要你好好对酥酥,我就不会再来打扰……”
唐酥酥将洋娃娃交给白兜兜帮忙保管,自己扑上去一把抱住周远,生怕周远会跑一样,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腿上,像一只奶乎乎的八爪鱼。
周远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唐酥酥,皱紧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了几分,“酥酥,你们怎么跑出来了?还没大人跟着,多危险呀,快回家去。”
唐酥酥摇头。
“为什么不回家呀?还想去宠物店玩吗?”别看周远长得一副火急火燎急性子的样子,却对孩子十分有耐心,“但今天太晚了,猫猫们都睡觉觉了,我们改天再去好不好?”
唐酥酥仍是摇头,腾出一只小手拉住周远的一根手指头,仰起小脸,努力了半天哑哑地喊了一声爸爸。
唐酥酥这一声爸爸仿佛打翻了奶罐子,虽然有些沙哑,却也软糯甜美。
周远跟白兜兜惊呆了。
“酥酥说话了!”白兜兜激动地扑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唐酥酥。
于是乎,周远腿上就挂了两个小奶瓶,都小小的一只,倒也不觉得重,只是看起来有些滑稽。
周远怔怔地看着唐酥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回过神来,又惊又喜,说话都哆嗦了,“酥酥,你,你刚才喊我什么?”
唐酥酥一岁多点的时候,周远去孤儿院看她,她在唐晚怀里朝他张开小手,咿咿呀呀,最后喊了一声爸爸,当时可把周远高兴坏了。
但那也是他唯一听到的一声爸爸。
出狱后,他第一时间去了孤儿院,却被告知唐晚已经把人接走,而且还打听到酥酥从那件事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女儿喊他一声爸爸。
就算死也瞑目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周远被唐晚陷害入狱没掉一滴泪,到这会儿听到女儿喊他却湿了眼角。
在昏黄的路等底下泛着温柔的亮光,将他眉眼间的那股子坏劲磨灭得一干二净。
见人哭了,唐酥酥立马张开小手要抱抱。
白兜兜懂事地松开唐酥酥,默默地退到边上。
周远弯腰抱起唐酥酥,女儿比两年前长大了不少,却还是软软的小小的一只,他都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她。
唐酥酥用小胖手擦周远的眼角,小脸认真的样子,可爱得要命,“爸爸,你,你是酥酥爸爸,爸爸不哭哭。”
“嗯嗯,爸爸不哭。”周远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爸爸,妈妈为什么那样做呀?”刚才唐晚跟周远说的话,唐酥酥虽然很多都没听明白,但她知道爸爸之所以这么久没来看她都是因为妈妈。
“酥酥,妈妈……”周远顿了顿,还是不忍心多讲,“妈妈她也没办法,爸爸不在你们身边,妈妈一个人照顾酥酥很辛苦,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酥酥……”
不管唐晚怎么自私怎么恶毒,他都要顾及女儿的心情,不能让女儿对自己妈妈有抵触心理。
“可是,酥酥不要很多很多的钱,酥酥只要爸爸和妈妈。”唐酥酥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里,那里的小朋友都没有爸爸和妈妈,好可怜,但她明明有爸爸和妈妈,为什么还要被丢在孤儿院,她不是更加可怜吗?
小朋友们都说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唐酥酥每次都躲起来偷偷地哭。
周远何尝不想陪在女儿身边,但他不能,摸了摸唐酥酥的头,满是心疼和宠爱:“酥酥,乖乖听妈妈的话,爸爸有空就来看你好不好?”
“真的吗?”唐酥酥眼睛里终于有了光,不再像以前那样空洞无神。
“嗯,爸爸给你保证。”只要不被唐晚发现,偶尔见一次女儿应该没问题吧?周远想。
周远悄悄地把白兜兜跟唐酥酥送回陆家,白兜兜一进门就要跟所有人分享好消息,把二楼的陆廷祈和白星泽拉到客厅,莲姨跟管家也必须到场听她说。
白兜兜有模有样地走出来,轻咳一声,突然想到少了主人翁,又回去把唐酥酥拉上,提了提声隆重宣布:“我们酥酥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