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是我们连累你。”凌斓抱歉地说。
“我、我只是个普通人, 我有我的家人孩子要考虑。我不知道你们得罪了什么仇家,你们的孩子,我不敢留,怕招来什么祸害......”卢嫂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敢看他们两人。
“你把她怎么了?”凌斓声音发虚。
“给、给了牙婆......”
“牙婆?”凌斓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人贩子!
“我嘱咐过那牙婆,一定要给晓晓卖个好人家, 不会亏待她那种。牙婆答应过我的......”卢嫂偷偷看凌斓一眼,怯怯地说。
凌斓胸口一阵发闷,抓着卢嫂肩膀痛问:“那牙婆是谁?人在哪?”
“我......我也不知道......是别人介绍的......”
凌斓无力地松开了她。虽然她又急又怒,却也无法责怪于她。是啊,只是普通人罢了,谁愿意冒着风险替不相熟的人收。养孩子呢?
错的是他们。那段时间,他们陷在自己的世界里,谁都没有想起这个失去双亲的小女婴。
她和言颂互相对视着,眼里都有一份愧疚与自责。
从卢嫂口中得到中间人的线索,他们迅速去另一个村寻那中间人。又从中间人处得到牙婆的信息,找到牙婆。几经辗转,费劲周折,终于隔了好几个村落,在一远偏僻的庄户人家找到了宋晓。山村农户,娶媳妇难,费银子,买个女婴,是为作童养媳。
凌斓对这种交易深恶痛绝,将参与的一干人等都绑了扔到官府。若官府不严惩,她准备告诉已是太子爷的李昱,希望这位未来的国君能重视起来。
她希望李昱和叶筠一起,将来能把这个国家治理得很好。
当凌斓抱着宋晓回到颐元馆的时候,江卓鸣目瞪口呆:“你们什么时候生了个孩子?”
凌斓不解释,笑笑说:“颐元馆这么多女学徒,不多她一个,是不是?”
她抱着宋晓,在她脸蛋上亲一口,小娃娃发出咯咯的笑声回应她,仿佛仍然认识她,把她的心都融化。
宋晓很快成了颐元馆的团宠。这般粉雕玉琢的团子,那样可爱,那样好看。女学徒们仿佛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生物,个个一脸惊叹。
叶筠依然时常会来颐元馆。当她看到晓晓时,顿时睁圆了眼睛,用手指小心翼翼戳了戳小娃娃软软的脸颊,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
“阿筠,喜欢小孩子的话,让你家太子加把劲了。你看人家言颂多行。”江卓鸣一调戏就调戏了两。
叶筠顿时脸一红。
言颂尴尬地转过身去。
凌斓并不在意他人的误会。毕竟宋晓的身世很难向人解释,而宋晓双亲之死也是她心里的结。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可以尽一份补偿,她未尝不乐意。
她相信,言颂也是这样想的。
等围观粉团子的众人散去的时候,凌斓看到言颂伸手去摸团子的脸,团子抓住了他一根手指不放。
他的脸上露出他自己也不察觉的微笑。
凌斓喜欢看言颂当奶爸的样子。他学习怎么抱孩子,怎么给孩子洗澡,怎么给孩子按摩,除了不能喂奶,他都亲力亲为。
或许,也是弥补一份愧疚。
婴孩的笑脸带有天然的治愈性,安静的睡颜亦是如此。小家伙睡觉时偶尔会惊跳,两只小手举起来颤动一下,像是要抓住什么。言颂会在这时轻轻握住她的小小手,让她又安静满足地睡去。
看到这一幕的凌斓,嘴角不自觉扬起微笑。
“我喜欢这样的你。”她凝视他说,“喜欢你身上有烟火气,喜欢你面对晓晓时,身上散发的温润与柔和。”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江卓鸣刚好出现在门口,用手往眼睛一挡:“诶,没关门呢。”
凌斓失笑。
人天性有对美好的向往。干净、清澈、纯白、宁静的事物,往往会让人内心产生让人平和的力量。
晓晓,是个纯净洁白的婴孩。
凌斓相信,面对她,言颂那份温润与柔和不是假的。那也是真实的言颂。他骨子里原是有温柔的天性,不应该被任何黑暗阴戾所埋藏。
而颐元馆的生活氛围,又是那么叫人温暖舒适。
生活若总是如此。言颂便会一直是这样的言颂吧。
凌斓再次感叹,为什么她拿的不是种田文剧本。她迷上了这样的小时光。
系统,求换剧本呜呜呜~
而言颂,自从放弃与自己的斗争后,内心便开始平和。他认命般地顺从自己的内心,把自己变成她想要的模样。他从未思考过要做怎样的人,该做怎样的人。他无所谓这一点,只愿做一块塑泥,由她塑捏成什么人形,他便是什么模样。
有一天,她对他说:“你也学了这么久医术了,要不跟着江馆主实习吧。”
言颂:“实习?”
“就是试着坐堂行医嘛。我们总不能一直在颐元馆白吃白住吧,你要开始工作啊,挣银子养我们。”
“好。”言颂点头。但凡她说的,他没有不听的。
“就是你看着太年轻,病人会不会不信任你?”凌斓笑。大夫,向来是越老越好。
“试试看。”
在她的期许下,言颂开始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夫。
一切都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在发展。
如果,她可以不走。
她再次动摇了心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唔唔~
忘记勾那个选项,所以手动感谢投雷和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你们~
第71章
崇元二十三年, 病弱的天子禅位,新帝李昱登基。
新帝甫一登位,便下了一系列政令, 整肃朝纲, 并于全国大举禁乌香。
但凡朝中官员有服用者, 经彻查一律罢免。
燕小山在李昱请求下, 再次担任禁卫军统领一职,辅助新帝一程。
那一阵子, 凌斓看到京都的街上时常有官兵搜查缉捕乌贩。
几天内查获乌香万余箱,被燕小山于城门口统一销毁。
燕小山掏出一份从何洛扬府邸搜出的账本和名单:“这里有京都众多乌贩和受贿官员的名单,以及走。私数量。只是所记皆是东洲国文字,需要找人译。朝中一定有东洲的内鬼,如此大规模的倾销, 怕是要将大齐腐蚀个透。”
言颂无意间瞥到一眼那文书,目光一定, 突然问:“这是东洲文?”
“是,”燕小山说,“怎么了?”
“我见过。”言颂回忆说,“有一个人, 会写这种文字。我也曾见过他的书信, 上面都是这样的文字。”
“何人?”燕小山神色一凛。
“刘崛。”提到那个名字,言颂的神色骤然变冷。
凌斓也是一震。宫里的那位太监总管,最初把言颂变为娈童的人?
大内总管刘崛,六岁那年, 言颂服侍的第一个主人, 也是给他留下一辈子阴影的人。
“刘崛!”燕小山的双目渐渐深邃,“我很早以前就注意他了。”
燕小山离开后, 言颂独自坐在后院出神。那些遥远的灰暗的肮脏的记忆如开了闸一般涌上他的脑海。那是抹不去的烙印。即使过去那么多年,那些幼时的记忆仍像毒蛇一般潜伏在他心底深处,随时会吐着信子咬他一口。
“言颂,你怎么了?”
有人唤他,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一抬头,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睛。
凌斓看着神色异常的他,隐隐猜到什么。她知道他幼时的经历。当初看他的经历,有过一个看客的怜悯。而如今,是心痛。
言颂像个孩子一样,往她怀里钻,拼命汲取她身体的温度,仿佛他的生命依存于这温度里。
她唯有抱他,抚他,疼他,爱他。
用力地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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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忽然陷入一片紧张之中。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满城都是神色严肃的禁卫军街头巷尾的搜寻。
燕小山带来消息,经查实宦官刘崛确为东洲人,半生潜伏于大齐宫廷,权势渗透到中央三省,于暗处搅弄大齐风云,腐蚀权利高层。而太后王稚由当年低阶的才人一步步上位皆由刘崛在幕后扶持。多年来,太后与玹王在明处,刘崛在暗处,一直试图架空天子权力,支配整个王朝。
东洲,海之彼岸的小国,一直以来接收大齐的文明输入,对大齐恭谨俯首。
臣服久了,就生出了野心。乌香的倾销只是他们摧毁计划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