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Boss七号,李恪。”
是玹王!
凌斓并不惊讶,一直黯然的眼睛里有了雪亮的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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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是大齐朝一年一度的浴佛节。大齐是一个十分重视礼佛的国度,历任天子都是虔诚的信徒。因此浴佛节是无亚于皇家年终祭祖一样隆重的日子。天子亲自参加浴佛节庆典是大齐一直以来的传统。
这一年,因为天子病重,玹王将代替天子主持祈福。这代表什么,朝中上下皆心知肚明。
凌斓不禁问江卓鸣:“陛下为什么还不立太子?”
江卓鸣告诉她:“陛下已写诏书,立了李昱为太子。只是,他如今处于被幽禁的状态,他的诏令无法发出去。现在的他如同一座孤岛,身边一个亲信也无,全是太后的人。”
凌斓不禁感叹:“一国天子,何至于此!”
“陛下以前不是不能和太后相抗的,自染上乌香之瘾后,他才彻底垮下来,被太后所控制。你知道那个乌香吗?它摧毁人的身体和精神,一旦沾染上,好好的一个人似失去脊骨,从此站不起来了。”
“我知道,”凌斓神情凝肃,“我当然知道那东西有多可怕。”
“更诡异的是,那东西在京都越来越泛滥了。不少贵族、官员皆在服用,在民间的流通也越来越广,”江卓鸣眉宇间的忧虑更加深重了,“甚至,那些暗市的交易逐渐转为明市,乌香贩子越来越嚣张,官府也不管。你想,官员自己也食乌香,在接受贿赂之后,自然更加包庇乌香的走。私。这种局面,真的是非常可怕。”
凌斓震惊不已:“那些货,都是何洛扬带进来的?”
江卓鸣深有所思地摇摇头:“靠他一个人,不至于。幕后怕是有更大的势力。我怕这样下去,大齐有亡国的风险。”
“亡国?”凌斓惊骇。
“你知道吗,昨日馆里来了一位患者,其实也并非患者。是个年轻的书生,面容憔悴,眼神空洞,骨瘦如柴。他的母亲拉着他,相我哭求,要我救救他。后来我才知道,这书生家境清贫,他的父母用家中所有的财产供他进书院,他却用那些钱买了乌香。眼看儿子的身心一日日被那东西消耗,无奈之下母亲来求助医者。但乌香之瘾,医者也无能为力。”江卓鸣说。
“若齐国上至贵族官僚,甚至一朝天子,下至普通百姓,都被那东西所控制。确实,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凌斓也认识到了形势的严峻。
“李昱说,就快采取行动了。”江卓鸣的目光望向空茫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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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佛节那一天,以玹王为首的王孙贵胄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皇城出发前往坐落于京郊五里外的国寺--普济寺。
凌斓在街上,远远地看见言颂也在队伍里。他骑着马,伴在玹王的车舆旁。他神色空空,看上去并不快乐。
仿佛有感应一般,言颂抬起头,目光四处搜寻了一阵,终于隔着街上攒动的人头,与她的目光交汇。
这一刻,凌斓有一种冲动。她想朝他走过去,对他说:“言颂,跟我走。”
第68章
京郊, 普济寺。
玹王从高僧手中接过香火,准备祈福。
“玹王祈福,怕是大齐国势日益衰微。”一个带着嘲讽的男子声音从殿外不知何处传来。
玹王一惊, 立刻走出殿外, 搜寻声音的来源。
“在那里!”一侍卫大喊了一声, 指向大殿屋顶。
玹王随即朝屋顶望去。
一个墨衣男子赫然抱着剑坐在屋顶上。
男子执剑而起, 目光冷然望向下面的玹王,铿然有力的声音传下来:“奉天子之名, 诛杀乱臣李恪!”
在场王公大臣一片惊骇哗然。
玹王瞳孔猛地一缩,直直地盯着屋顶上的身影,从齿缝间吐出一个名字:“燕小山?”
前禁卫军统领燕小山!
这时,广场四周一众武僧纷纷持棍附声:“奉天子之命,诛杀乱臣李恪!”
混在侍卫队伍中的李昱的精锐部下出列, 附声:“奉天子之命,诛杀乱臣李恪。”
玹王神色大惊, 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不屑地冷哼一声:“就凭你们?”
他身边的护卫高手如云,且现任的禁卫军统领是他的直系亲信。
虽然对第一高手燕小山有几分忌惮,但数量悬殊在此, 他何惧之有。
燕小山拔剑从屋顶飞身而下, 直面刺向玹王。
玹王的护卫联手将燕小山挡下。其他护卫掩护玹王离开混乱的现场。
厮杀已经开始。
此刻言颂独自在后院,对着禅房外的花木出神。他并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也不喜欢和太多的人接触。他的世界始终是封闭的,除了她, 再没走进第二个人。
隔了许多日子, 在街上再次看到她的身影。她清瘦了。她的眼神是在向他传递什么。
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一颗心早已随她而去, 这些日子的坚持毫无意义。
“言颂。”
突然听到她的声音,以为是幻觉,直到她站在他面前。
言颂抬起头,有一瞬的恍惚。他将内心汹涌的情绪压下去,只是淡淡道:“你为什么在这?”
“你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吗?”凌斓凝视着他,说。
声音?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然没有听到前殿外边传来的一阵阵混乱的打斗声。事实上,他总是漠视身边的一切,不注意,不关心。
“翊王已经采取行动,燕大哥奉命捉拿玹王。”凌斓直接干脆地告诉他。
言颂薄唇一抿:“所以,你在此,是来捉拿我?”
“我来取玹王性命。”她平静地对他直言。
燕小山在明处引敌,而她在暗处刺杀。而李昱,此刻应该在皇宫突破太后的重围。
“你的新任务?”
“是。”
“他身边高手环绕,你杀不了他,只会送了自己性命!”他严肃又紧张地说。
而她全不在意,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你会帮我吗?”
言颂陡然一震:“帮你?”
“之前的每一次,都是你帮我的,不是吗?”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言颂眼里涌起浓浓的阴郁:“你觉得我会帮你,杀自己生父?”
凌斓沉默地笑了笑。不为什么,她只是用性命跟自己打了个赌,赌他的选择。若输了,即便她身死于此,也无怨尤。
“言颂,你其实并未真正认他作父亲,对吗?”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她怎会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言颂的心思,其实并不复杂。
这时,回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凌斓迅速将自己隐匿到禅房后面。
玹王和他的两个儿子在侍卫保护下来到后院。
“言颂,你在这。”玹王看见他。
“王爷。”言颂行了一礼。名分上,他们从未是父子。情感上,如她所说,他也并无认同感。他们之间,唯有血缘的联系。
“你的神色有点紧张?”玹王打量着他,笑了:“我从不觉得你会有害怕的时候。你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无畏,也无所谓的样子。我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
言颂低着头,喃喃:“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怕的......”
“哦?你怕外面那几个作乱的贼子?”玹王不太相信,“虽然这次出行带的侍卫并不多,但抵挡一下那帮乌合之众还不成问题。就是那个燕小山比较难对付一点。我已派人去调禁卫军的军队,很快他们就会过来镇压,让那帮贼子死无葬身之所。”
凌斓在暗处听得真切。她明白,若等禁卫军的部队到来,再无可能拿下玹王。而燕小山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都将葬身于此。
事情成败皆系于她一人。
玹王进了房间,往座上一坐,情绪十分平稳。这么多年,他都踌躇满志,未有过慌乱的时候。
“没有想到,燕小山竟会出现。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效忠皇帝。”玹王喝了一口茶,突然看向言颂:“听说你们一起在祁山剿杀桓匪?还在那个颐元馆里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么说,是有交情的吧。”
“我并未与任何人有交情。”言颂垂眸,淡淡答道。
“那位女杀手呢?你只在乎她,对不对?”玹王探究地盯着他的眼睛,深深地看进去。
言颂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摇头:“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