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番外(63)

作者:沈瑄禾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柳长泽睨了他一眼,脸色却好了很多:“沈大人的话,不足为信。”

沈是敛眉,“若是,圣上见过这封折子呢?”

柳长泽怔住。

没完成的折子,他便惯性的以为没有人知,柳长泽端起他方才递的茶水饮尽说:“我自有打算。”

“侯爷是看我如今安然无恙,才这般说的吧。”沈是站直拱手:“下官不想含冤而亡,请侯爷信任我。”

柳长泽斜靠在珊瑚圆椅里,面若寒霜密布,良久才说:“本候会考虑。”

沈是的安危很重要。

甚至比他自己还重要。

沈是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如风光霁月,嘴角的梨涡跑了出来,让人很想点一点,柳长泽的手不自主的动了下。

他说:“今日叨扰已久,下官不妨碍侯爷休息了。”

“站住。”

沈是问:“侯爷还有何事?”

“破明引服了没?”

沈是看了眼阿良,阿良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沈是说:“怕药效不长,打算明日在服。”

柳长泽散漫的招了下手,院内才陆续出来了人,有一小厮端着漆黑的汤汁过来。

阿良解释道:“破明引里头有味令人上瘾的药,侯爷这幅删了那味,能持两日,但日后头疼会重一些,大人看……”

柳长泽厉声道:“喝!”

能将上瘾的药去了,沈是求之不得,一口气仰头咕噜咕噜就喝完了。

柳长泽的药什么都好,就一个毛病,苦的吓人。

沈是苦眯了眼,吐了吐舌,露出湿润猩红的一点舌尖。

阿良咽了咽口水,想起上次沈是喝醒酒茶时的淡然自若,和现在截然不同的表现,这药得多苦啊……

他立即端了杯温水给沈是漱口,还拿了一叠梅干让他压压。

柳长泽从始至终只喝了一杯茶,而此时,却连喝了三杯。

沈是从眼缝里瞄见,便深嗅了一口茶香。

雪山银芽,长泽喜欢。

沈是咬了一片梅干入口,嘴里好受了些,讨好的笑着说:“有劳侯爷费心了,能否将此方抄录一份于下官?”

柳长泽走了过来,微仰的下颌透着一股漠然的味道,他没有看沈是,眼光斜移到一旁的阿良身上,警告似的看着说:“不给。”

而后端走了阿良手里的梅干。

一颗不剩。

阿良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问:“大人还苦吗?”

沈是摇摇头,笑着说:“没有之前醒酒茶苦,不必担心。”

阿良错愕。

若是没有,大人缘何反应这么大?阿良抬头看了下消失在月洞门里的侯爷,莫不是……

在属意之人面前,忍不住示弱?

沈是说:“先行告退。”

阿良送了人出府。

沈是今夜在院子里坐了很久,他平生第一次看到月亮,星星,夜空里的云朵。

但没有觉得多美,甚至没有心思去看看京城的夜景,而是生出一阵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思乡之情,他父亲还安好吗?说好的等朝野稳定,便回徽州陪他养老,也没来得及……

会不会现在也在看同一轮圆月呢?

……

柳长泽十分好奇夜盲者能视物时,会做些什么,他从前研究破明引的时候,寻过不少人来做实验,有看夜景的,有去喝花酒逛青楼的,有伤感的写了一夜诗的……

但和太傅这般相似的沈是,会做什么?

柳长泽走在沈府围墙的青色砖顶上,看了沈是许久,很安静。

静的仿佛没有生息。

柳长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看见夜色不欢喜吗?

难道不想去看看这盛世繁华吗?

怎么就呆呆傻傻的坐了一晚上,还不披件大氅,也不带个手炉。

忽然沈是动了一下,柳长泽看到他对着溶溶月色笑了一下,极尽温柔,犹如太傅重生。

柳长泽偏头眨了下眼,心中苦涩又惆怅。

再行看去时,沈是正从腰间取出了一支紫竹凤萧。

柳长泽抿紧了唇,他也会吗?

沈是先吹了一小段温厚、圆润如他人一般调子试音,柳长泽听的旧情涌上心头,目光颤动。

他踏着月华向沈是走去。

临近时,沈是正式吹起了乐章,是一首悠长又寂寥曲子,令人勾起无限伤怀,尤其是那蓦然而起的高音之后,遗留下的哀婉余韵,蕴藏着莫大的深沉与空洞。

沈是吹了一曲《折柳》。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沈是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宝蓝色江牙海水的蟒袍映入眼帘,而那张脸在疏影横斜的夜色里,俊美的摄人心魄。

一片竹叶悄然落下。

他还没来得及去唤柳长泽,便见对方黑着脸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浴火罗刹般煞气腾腾的背影。

沈是意识到,他方才……

好像吹了曲“折柳”。

第55章 琉璃台

上元节至,府内的气氛很浓烈,盛意一大早便叫嚣着要在府里挂字牌,猜灯谜。

沈是说:“孟洋送了一些京郊的画船牌子来,今日大家便放假,一同去蹭个热闹,赏赏花灯。”

顺和领命去安排轮值,盛意高兴的像只花孔雀,研究起装扮来。

沈是浅笑,入了书房提笔写信。

先写了封给李云赋,托盛意寄了去。

又取出一张信笺来,犹豫很久也不知如何落笔,若是叫宋奉安看到这一幕,能笑他十年,祭祖奉神的青词都能一蹴而就,写个家书反而婆婆妈妈……

三个时辰转瞬即逝,沈是的墨都干涸了,信纸上仍只有四字,见字如晤。

沈是突然懂了近乡情怯的意思。

他提笔将自己的近来的生活遭遇都写了一遍,然后点了一支蜡烛,将信纸烧了。

若能回徽州重逢是幸事,若不能便不要打扰,总归他已经是个不在世的人了。

信纸燃到了尾声。

纸烟袅袅升起,沈是收拢宽袖,伸手抓了两把。

盛意跑了进来,肩上还有一只白隼,单立着脚,神态高傲。

沈是说:“它怎么来了?”

“老爷不是寄信,我便去侯府顺了过来。”盛意撑着腰,提着胸,昂首阔步的在沈是面前迈步:“老爷看!我这样有没有几分侯爷的雄姿!”

这时,白隼不配合扇着翅膀,将盛意的特意捯饬了半个时辰的头发搅得一塌糊涂。

盛意啊啊啊的尖叫道:“你个该死的畜生,我今日便炖了你煲汤!”

满屋子人鸟大战,在沈是身边、头上窜来窜去。

沈是意外的看着这只白隼,对它矫健的身手表示佩服,竟能在盛意手下撑住这么久。

忽然,盛意翻身一跃,使出一记鸿雁冲霄,正取白隼命门。

白隼猛地跳到了沈是的肩头,盛意临门急刹,气的吐血,“你耍赖!”

白隼像是通人性一般,眨了眨眼,温顺懂事的蹭了蹭沈是的脸,一点也瞧不出方才凶恶的模样。

盛意的眼珠快要掉了出来。

沈是觉得痒,便伸手去碰它,白隼会意的跳到了他手心上,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晃了晃小脑袋,暗示沈是摸一摸它。

沈是笑着要去摸,盛意迅速拦住的他的手,指着白隼骂,“你怎么回事!不是只在侯爷面前装孙子吗!是不是有阴谋!”

白隼没被摸到,气的发狂的去啄盛意,似要和盛意决一死战。

沈是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一幕,默默走了出去。

屋内还传来尖锐的鸟叫和盛意的威胁。

“我要告诉侯爷!你对老爷包藏祸心!明天就拔光你的毛!”

盛意不知道,这只白隼,是侯爷很小的时候,背完了论语全文,沈太傅奖励他的。

沈是走到门口,顺和问:“老爷没拿面具么?”

“不打紧。”沈是忘了这茬,但并不介意的往外走。

顺和说:“老爷等我一会,方才盛意挑了个喜欢的给您送去,估计是又和那鸟打起来,弄忘了。”

不消片刻,顺和便拿了个挂着细红飘带的金粉狐狸面具过来,沈是纠结了一下开口:“这是秦淮河畔的女子带的吧……”

顺和也不太懂,“盛意说是时下最受追捧的样式……”

沈是接过,一言难尽。

酉时一刻,沈是如约而至,有小厮带着沈是登上了琉璃台。

琉璃台是京河最高的画船,能将满京的上元节景,尽收眼底。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