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亮光刺眼,那句话更是落在视网膜上难以消除。
【爸爸】:周六晚九点,久恒酒店,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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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咖啡店,尤瑕安静的看着窗外,在他对面,放着一个空杯子,对面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叮。
他回头,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
只有一个字:好。
周六放了学,乐小归就拖着尤瑕回寝室,“瑕狗,我和我妈说过了,这周不回家,陪你住校,有没有很激动?!”
最近,乐小归对尤瑕以前的那股腻歪黏糊劲又上来了,早早通知他妈要住校。
尤瑕放书包的动作慢了一下,又自如转头,“不回去?”
“是啊。”乐小归笑着勾住他肩膀,“说,是不是很感动,兄弟陪你一起过周末,长这么大我还没住过校呢。”
“呵,不回家吃你妈做的鸡蛋饼了?”尤瑕问。
最近几天乐小归一直缠着他陪他回家,说是他妈在家研究新的鸡蛋饼,要他一定要去。
“没事,我明早回就行,反正我家住的近。”乐小归眨眨眼,“快,夸夸鬼哥,明天也给你带几个来。”
尤瑕笑了笑,捏他的脸:“阿姨的厨艺,你自己享受吧。”
乐小归笑,“不准你这样说翻车王,我妈还要脸呢。”
尤瑕笑了一声,放开他,走到床边收拾乐小归早起没来得及叠的被子。
乐小归坐在凳子上,看着他的动作,眼里闪过一道阴翳。
前几天有人传在酒店撞到过校霸,乐小归当然不会多想,只是心疼起尤瑕一个人住学校。尤瑕这次回来,只字不提他家里的事,乐小归也没理由问,只是实在看不过他这周又是一个人,打定主意要留下来陪他。
他在这边自我感动,一个黑影迎头飞了过来,带着浓烈的臭味,熏熏然直逼人口吐白沫翻白眼。
“瑕狗,你干什么!”乐小归捏起被他打掉的臭袜子,质问道。
尤瑕把他枕头下另外几双袜子都翻了出来,无情地扔给他,“不回家就去洗你的臭袜子。”
乐小归两眼一黑,怎么把这事忘了。
攒了一周的袜子,现在得沦落到自己洗了。
一下午,乐小归都蹲在阳台洗似乎怎么都洗不完的袜子,在他喊着大功告成的时候,尤瑕总能从别的地方再翻出来一对,连他都不记得那里有啊!
“瑕哥……我累了。”乐小归颤抖着发麻的双腿,走到桌边看书的尤瑕旁边,讨好道:“哥你饿吗,我去给你买晚饭。”
尤瑕抬头看了眼窗外,天灰灰,尚未完全黑下来,做了一下午的试卷,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尤瑕扫了眼乐小归身后的晾衣架,一整排袜子整整齐齐,终于饶过他,“去吧。”
“得嘞。”乐小归穿上外套,理着头发一边说着“不吃香菜多放葱”是吧,然后像逃也似的溜走了。
两人吃完饭,天已大黑,寝室开着两个书桌灯,别说还挺温馨。
乐小归眉眼愉快的看着尤瑕埋头学习的身影,胳膊又搭上他的肩膀,“瑕哥,你别看了,我们打会游戏吧。”
“几点了?”尤瑕问。
乐小归看了眼时间,“差几分八点,怎么了?”
尤瑕合上书起身,“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啊?”乐小归疑惑地问,“这么晚了去买东西吗?我陪你去啊。”
说着,他也要穿衣服。
尤瑕按住他,“做你的题,回来我检查,物理卷不做完,没人陪你打游戏。”
“啊……”乐小归头痛的抱住被卑微自己,“不是吧,这两张卷纸呢,我怎么可能做得完啊……”他不是留下陪尤瑕的,而是给自己找了个监管老师吧。
尤瑕对他的卖惨无动于衷,无情道:“我出去了。”
乐小归被他布置的作业支配着,都没来得及问他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把拿起来的衣服放到一边,无奈的掏出卷子,刚开始他就脑壳子痛了。
“瑕哥啊瑕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作业代表我的心。”乐小归一边凄惨唱着,一边倒是老老实实做起了题。
谁知道笔刚落下,手机就开始不停地响。
乐小归烦躁的瞟向手机,看清来电号码,撒娇逗趣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抱怨了一下午的脸,都没现在这么难看。
手机不停地响,乐小归在反反复复地挂断中,终于接了。
没过多久,他放下手机,拎起衣服也出去了。
雰城的八点多,路上车量已经明显稀少,街上空空荡荡,在小胡同里走着,都带着鬼影和脚步声,破旧小路灯散着半亮不亮的氤氲弱光,更添了几分阴森不鬼的气息。
尤瑕插着口袋,低垂着头,面无表情的走在寂静的小路里,侧脸像晃荡在飘摇的小船里,脸上投下的阴影忽隐忽现,路边枯叶沙沙作响,在街道落下斑驳黑影。
绕着几乎每周都要走的小道,尤瑕停在了酒店的马路对面。
“久恒酒店”几个大字,亮着黄光在黑暗的路上非常的亮眼,门口的大门不停的被开开关关,因着附近的凌阳高中,生意非常的不错。
尤瑕倚在对面的电线杆子后面,靠着有些凉的柱子,拨了个电话,声音微沉,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嗯嗯了三四声后,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周围的亮光顿时消失,他整个人也跟着陷在了黑暗之中。
不知多久,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马路对面,身影高大挺立,骑着墨绿色复古自行车,下半身穿着一条白色牛仔裤,停车的时候,一脚蹬着踏板,另一条腿支在地上,姿态闲适,双腿修长漂亮。上半身穿着一个薄针织的亲卡其色的毛衣,罕见的没有一身黑的打扮,天生的衣架子,肩宽腿长,温柔的颜色软化了他的锋利凶恶,整个人坐在车椅上,透着慵懒的和闲适。
他的表情看不清,微低着头,下颔线勾勒着英气的弧度,侧脸如刀凿般利落,嘴唇微微抿着,平静中透着几分波涛汹涌。
他停好车,转身走进酒店,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尤瑕从电线柱后走出,抬头看向酒店那间房,表情淡淡,一双眼眸乌黑深邃,像极了此时极深极黑的夜空,眼底似乎蕴藏着一丝戾气,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冷意和薄凉,富有几分攻击性。
他端然而立,远远隔着一条马路和五层楼的高度,看着那扇窗,目光专注,晦涩不明。
微微的小夜风掠过他的头发,在额前轻轻摩挲着,头顶密密麻麻的电线网,纠缠勾连,仿佛缠绕的蜘蛛网,只是更多了几分混乱不清。
乌黑的眸子倒映着窗前的亮光,随着窗户里灯光黑下,眸子投下的亮光也消失,只有死寂的黑,像是大海前雾霭浓密的黑色森林,照不进半分月色。
尤瑕低头,看了眼时间,呼了口气,插着衣服口袋,面无表情的往回走,身后的酒店越来越远,逐渐消失,被小胡同的黑暗给吞没殆尽。
尤瑕划着手机,亮光照着他俊逸冷然的脸庞,手上动作利落而果断,很快列表里“帝帝”这个联系方式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像是再小不过一件事,他删完最近联系列表下面的人,还慢慢悠悠往上翻着,经过一个联系好友发来的“好”字时,指尖顿了一下,随后,又接着往上看最近没回的消息。
最上面,廖飞舟的消息停在下午,尤瑕点开,长长一排,翻了三四页都没完,大意就是:哥,你悠着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招惹校帝啊。校帝原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找校霸,现在你俩再刚上,新仇加旧恨,世纪大战,雰城高校都要给你们炸飞了。
最后那条消息:哥,飞飞还不想飞,求你,别轻举妄动,我们来日好谋划,信我。
尤瑕嘴勾了勾,带着浅笑,慢悠悠回了个:晚了。
说完,他放回手机,抬头往前走,谁料下一秒,他许久没出现的笑才刚刚翘起,就僵滞在了嘴边,神情奇怪,表情瞬间难看起来,带着诧异和不可置信,呼吸都重了起来。
不远处的小路灯,昏暗的光芒照着墙壁的两个人,余飏按着怀里的人,灼热的吻急切地落下,而这个人,是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此时应该待在寝室写卷纸的乐小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