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几下，缪弦烦躁地把扫把和簸箕随手一丢，坐到升旗台上休息。
只说让她扫操场，又没说要她一定得然干净。
“冷斯勒！让你扫地你怎么在这儿偷懒呢？”
头顶上传来教导主任的训斥。
没错，头顶上。
缪弦仰头看天，天空一片蔚蓝。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扫地！”
这次是年级组长的声音。
缪弦大致听出了声音的方向，向身后的升旗台望去。
升旗台上的三个金属杆上，分别挂着三个如同侏儒的人。
定睛细看。
原来不是侏儒，而是被砍断了手脚，只剩躯体被勒着脖子悬挂在旗杆顶上的三个人。
三个人分别是教导主任，年级组长，还有昨天见过的校领导之一。
缪弦的嘴唇颤了颤。
得亏是她心理素质好，抓紧裤腿才忍住没有尖叫出声。
换血泪过来，肯定会当场吓晕。
“你也想上去透透气吗？”
冰凉的手搭上她的肩。
缪弦回过头，眼中的惊恐还未褪去，迎面对上沈悬贴近的脸。
他声音很轻，话只说给她听：“小姑娘别怕，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缪弦瞥了眼头顶上的校领导们，严肃地强调：“校长，我真是个男的。”
沈悬不置可否，抚摸她七彩的长发：“昨天教你的东西，都懂了吗？”
昨天？那首诗？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春夜酣睡天亮了也不知道，醒来只听到到处有鸟儿啼叫。想起昨夜里风声紧雨声潇潇，花儿不知道被打落了多少……
这首诗，是在说昨晚的情况吗？
那花儿是指……
缪弦靠近沈悬问道：“校长，昨晚是你送我回宿舍的吗？”
沈悬拍拍缪弦的头：“任何一位老师看到学生晕倒在自己办公室，检查过后都会将学生送回安全的地方。”
缪弦一脸受教了，柔弱地说：“那……校长，我不太舒服，打扫不了操场了，你看我能不能回教室趴一会儿？”
沈悬：“……”
缪弦捂头：“哎哟，不行了，头又晕了。”
沈悬摁住了她的脑袋。
缪弦跌进他的怀里，听见他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那就靠着我歇一会儿吧。”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
比起他冰凉的像冰一样的体温，更让她惊愕的是：他没有心跳。
第九章
哪怕是昨天那位身体腐烂到体内生虫的英语老师，他的心脏也是在跳动的。
而沈悬……缪弦抬起手触碰他的胸口，仔细感受他的生命体征。
沈悬轻笑：“小姑娘，乱摸老师可不太好。”
缪弦悻悻然收回手，从他怀中离开：“不好意思，我晕糊涂了。”
一点生命体征都没有，比那些怪物更像一具尸体。
系统的提醒是对的，她不能接受不知底细的人的帮助。谁知道那是帮助，还是推她入火坑呢？
沈悬双手负在身后，仰头盯着杆上的校领导们：“真这么难受就回教室休息去吧，放学后再来打扫。”
“谢谢校长。”
缪弦撒腿就跑回了教室。
七点钟，教室里已经有学生坐在各自位置上背起了书，还有的三两成群聚在一起，偷偷摸摸互抄作业。
像极了当年缪弦上学时早读课前的景象。
空气中也没有了腐臭味，更多的是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女……冷斯勒！”血泪被几个女孩簇拥着走进教室，一瞧见缪弦就迫不及待地在她身边坐下。
他挽住缪弦的胳膊，像正在对男友撒娇的女孩，低声说：“女王，我知道了不得了的消息，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啊。”
他这架势怎么这么像宫斗文里的女配对皇上撒娇：陛下，你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呀。
缪弦安抚地拍拍他的头：“你说，朕听着。”
血泪一边留心别人的靠近，一边小声地说起了从昨夜到今天，他知道的事情。
昨夜他是被沈悬叫醒的。
沈悬把缪弦送回了冷斯勒住的男生宿舍，又把他送回了张丽丽住的女生宿舍。
冷斯勒的宿舍里，男生们都睡着了。
然而女生宿舍这边，哭声却一直持续到深夜。
冷斯勒本想和那些平平无奇的女孩子们保持距离，可好奇心战胜了他杀马特贵族的矜持。
他向那些女生询问情况，得知女生宿舍楼里，有位女生成为了天赐之子被带走了。
所谓天赐之子，其实选中的都是女生。
在每周三进食“羊肉”过后，玄光神就会选中一位女生成为天赐之子。
天赐之子会被送上后山陪伴玄光神。
被送上学校后山的天赐之子，没有一个回来过。
这样的陪伴，是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共识。献祭地点也只有苏玛丽皇家贵族学院后山。
“学校里的女生都有可能被玄光会选中，我现在可危险了。”
血泪满面忧愁：“像我这般惊为天人的人，就算做了女孩子，肯定也是他们中间最耀眼的那一个。”
缪弦懒得跟血泪贫嘴，将教室里的学生扫视一遍，一把抱住血泪，抬高音量呼喊：“丽丽，幸好你没事。”
她的话如一颗炸弹，将教室里炸得死气沉沉，让所有人回想起不愿意回忆的昨夜。
男生沉默，女生脸上都有了难以掩饰的惶恐不安。
“昨晚那个，还是世界第四富豪之女呢。”
“她？！她爸爸明明不是捐了很多钱给玄光会，叫人把她的名字在名单上划掉了吗？”
昨晚亲眼见证玄光会将人带走的女生难以克制情绪，抽泣起来：“玄光会的人说，是玄光神亲自选的人，就算划了名单也没用。”
有人激动大叫：“怎么会……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事的啊！”
不少父母已经给玄光会塞过钱的女生闻言，都失魂落魄，双眼失去了神采。
缪弦注意到，教室中脸色最为难看的，却不是女生，而是黄豆豆。
其他男生都只是面露怜悯，只有黄豆豆害怕得手都在抖。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拿上手机离开了教室。
事出反常必有妖。
缪弦拽上血泪，站在教室门口目送黄豆豆进了男厕所。
二人紧跟其后。
男厕所隔间共同区域空荡荡的。
缪弦与血泪轻手轻脚地，耳朵贴上隔间门，一个个听过去。
总算在最后一个挂着【已坏】牌子的隔间里，听到动静。
黄豆豆在哭，说话声音很小，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他情绪激动起来：“玄光会的人说了，是玄光神亲自选的人，没上名单的女生都有可能被选中……也许什么伪装在玄光神面前都是没用的！”
“爸，我真的不想在这儿上学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万一我根本活不到那一天呢？”
“我没激动……”
黄豆豆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缪弦琢磨着她的话，拉着不明所以的血泪退后两步，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早上我趁黄豆豆睡着的时候，掀了他的被子，我发现他竟然是女生！”
“什么？！”血泪惊讶地低呼，又赶忙捂住嘴，拉着缪弦往外走，“她就在这里，你小心点别被她听见。”
说话声音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他听见啊。
缪弦站在原地不动，盯着那【已坏】的牌子。
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她有点惊讶，她写的黄豆豆是女生，而这个世界的黄豆豆却是男生。
原本缪弦没有多想。而众人对天赐之子的反应，还有黄豆豆这通电话让她不得不多想。
男厕所里安静得只有风从窗户吹进来的声音。
缪弦等了几分钟，敲敲隔间的门：“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事告诉老师了。”
半晌，黄豆豆红着眼打开隔间门，眼中流露出绝望：“你们要告就告。无所谓了，反正玄光神或许能看破伪装。”
缪弦摇摇手指：“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反抗吗？”
既然玄光会的事在这个世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她就不能冒然威胁黄豆豆向她科普。
不然她和血泪肯定也会被当作异类。
套情报，还是得从痛点下手。
黄豆豆冷笑：“冷斯勒，你忘了以前那些反抗者的下场了？反抗者不会再受到玄光神的庇护。没有玄光神的庇护，就算吃再多羊肉进补也没有用，身体还是会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