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哄(38)

毛线织成,五官只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简单到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这个娃娃……”

余光窥视到季桃望来的神情,除了好奇,更有紧张和其他的什么情绪。

林愿终止了原本想说的话,将娃娃凑到她身前,引导问:“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季桃看了下林愿微拧的眉头,不由得说道:“不就是厕所里的那——”

蓦地,林愿的手一松。

娃娃啪嗒落地。

“哈哈哈哈哈……”

季桃其他的心思没了,只顾着笑。

她笑弯了腰,捡起那个被重新摔回地上的可怜娃娃,安慰似地抚了抚它脑袋,才憋住笑,继续开口。

“螺蛳粉嘛……不就是厕所里那个味,你是不是没吃过?不过呢,最主要还是香水的味道,太浓了,不仅没盖住原来那股味,反而混杂在一起,形成了更奇怪的味道。”

林愿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们刚才跑的,也是这个方向。”

“你怀疑,”季桃眨眼,“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人丢的?”

林愿微点下颚:“跑动时,很容易将口袋里的东西摔出。”

季桃:“那……”

“香水的味道,和信纸上喷的有七八分相似,”林愿说着拿出了诅咒信确认,微垂眼眸,“原本应该如出一辙……”

他将鼻尖凑近信纸,感受过后,抬眼继续:“娃娃上沾染了奇怪的味道,应该是在之后,写信的人为了消除这股味道,就顺手将香水喷在了上面,却没想到,最后会成为他露馅的证据。”

季桃微睁眼眸:“你知道是谁了?”

“知道,”林愿没犹豫,“盛溪。”

“……”季桃还有点懵。

“从哪看出来的?”

“粉色信封信纸,香水,墨水掺金粉,爱心印章……这些细节,都将嫌疑引向女性,用正常人的固有思维联想,看到这些,第一反应便是女性。其实,如果是正常女性,反而会简简单单,不会故意制造迷雾,将嫌疑引到男性身上。更不会别出心裁,在诅咒信上下功夫,将这么明显的嫌疑,扣在自己脑袋上。”

“确实,又不是写情书……”

季桃听得愣了半天,才慢慢附和。

“如果是我,我就算拉人下水,也是速战速决。”

“所以路游月,可以先排除。”林愿说。

季桃追问:“那付辛呢?有两个男的呢!”

林愿看她一眼。

季桃信誓旦旦:“你不知道,有些人表面越粗狂,越男人,但一到私底下,那就是小女人的心思。他真的,也有可能的!”

林愿看她半晌,直到季桃都被盯得不好意思,才轻动唇:“你和他关系好吗?”

季桃懵了:“你……又吃醋啦?”

她这也只是猜想,并没有说她了解付——

“我,还有路游月,和他关系好吗?”脑海中盘算好解释的思路被打断,林愿闭口不回她的问题,反而着重强调了一句。

“……”季桃陷入了无尽的尴尬。

他们三人和付辛的关系,实在都算不上好。

尤其路游月,可能双方只是在学校里偶然见过,一眼就忘的那种程度。

付辛要传信,也不该传给他们三个人。

只有盛溪……

笑吟吟的,和谁都能攀上关系。

“我还想问,怎么是你。”

“你们都收到了那封信?”

“我坦白吧,其实我就是无聊,想着来破除迷信。”

……

现在的季桃,终于明白了。

在付辛说字像小学生的时候,周身那股似有若无的低气压,究竟是从哪来的了。

妈的,装太像了。

-

学校的保安室内,透出温暖明亮的光,几人气喘吁吁,围在一桌,擦着头上的汗。

两位保安叔叔见状,让他们休息着,顺便看守,自己两人拿了手电筒去巡逻。

看看他们所说的鬼究竟长什么样。

鬼没看到,倒是看见一对情侣。

并排走着,交头接耳,你侬我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着他们走的方向是往学校大门,两个保安收回目光,感叹几句,继续前往图书馆。

被他们忽略的“你侬我侬”的情侣,也在不一会儿后,到达了保安室门口。

脸沉着,推开门。

霎时吓坏了一屋人。

“哇!”付辛最先反应,朝着林愿,“那个人,原来是你啊。”

“……”季桃问:“谁喊的快跑?”

屋里三个人互相张望。

依旧是付辛最先反应,举了手,红着脸:“是我。”

盛溪微嗤了声:“他从小就怕鬼,怕到都尿过好几回裤子。”

“你也很怕吧?”

一时间明义便有几分锐利的话,轻微带讽,毫无预兆传进了众人的耳膜。

所有人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林愿展开信纸,摊平在桌上,将信封放在边缘,又将那个白色的娃娃,当铁证一样放在信纸上。

做完一切,他安静地抬眼:“不然,为什么要传诅咒信?”

盛溪不说话。

“是有什么,”林愿问,“难言的苦衷吗?”

“反正不关你的——”

“我是学生会长。”

“……”

盛溪顿时像焉了的小鸡崽子。

“行了行了,都告诉你们,”盛溪呼口气,招呼起大家,“反正我是没做错,也没什么不好说。”

就是被当面揭穿,甚至挫了锐气,他很不爽。

“谁都可以听,但——”盛溪抬眼瞟对面人,“你,出去!”

“……”季桃先表了态。

她拼命朝林愿示意:“去吧去吧,我待会告诉你。”

林愿没动。

“他可能会说,他在引蛇出洞。”

他一脸平静地替盛溪揭开了答案。

“……”

全场寂静。

“身为班长,收到诅咒信后,便承担了揪出幕后主使的责任。”

“送信的是好友,所以如法制炮,将诅咒信送回到最有可能的人手中。”

“通过观察他们收信后的言行,来确定谁才是上一级送信的人。”

……

“而确实呢,”林愿不紧不慢,说出最后的话,“来到学校图书馆,是想从根源上制止恐慌,没想到会遇见你们,这样一来,想想,其实你们都很可疑啊……”

“绝了!”

盛溪带头鼓起了掌。

“你这样的,走在社会上,不被人打死,都难以服众啊。”

季桃才从林愿学盛溪,学了个惟妙惟肖中回神。

“你都鼓掌了,这么说,这是你心里话?”她望向盛溪。

盛溪还没回,路游月抢先:“你传播诅咒信就传播吧,泼脏水……还想泼到我们的身上。”

“……”盛溪无话可说。

“不一定是脏水。”

平静的话,让视线再一次聚焦。

林愿望向路游月:“你一共,收到了两次信吧?”

剩下的人瞠目咋舌。

这话不就意味着,传播诅咒信给盛溪的人,就是路游月?

“云上居离越明华并不算近,即便搭车,一来一回,至少耽搁一个小时。”

“你在十一点五十左右来到图书馆,那么推算你是在十一点左右出的门,在这个时间段,你在换了睡衣准备入睡的情况下,发现还有重要作业忘了带回。”

其他人顺着他的话,像是终于要摸到那根线索。

同时看到,路游月的脸上,正在一点点呈现不一样的神色。

“如果是你们,会迫不及待到连睡衣都忘记换,耗费一个小时,在至少十二点过后回到家,只为了补上第二天,其实能趁收作业时,偷偷补上的作业吗?”

再一句话,所有人如梦初醒。

季桃拉了拉路游月的手,小声问:“小游月,其实诅咒信,也没什么,写了就写了吧。但你这么晚,来图书馆这里干嘛?难道也是……破除迷信吗?”

“不是……”路游月往林愿的那边看,见他没有再替她开口的意思,纠结了下,顶着盛溪要吃人一样的目光,呐呐地回,“我收到盛溪回信,仔细想了一下,互相之间的传信不算人数,我怕……怕是真的,就拿了点东西来了。”

说着,路游月哆哆嗦嗦,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黄符,还有一小保鲜袋的近乎凝固的血。

屋内气温骤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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