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不是不知道这是妹妹无声的抗议。
但他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家人恢复关系。
齐父吃了一惊,看着这两兄妹居然能搭上话了,他心里有点高兴,却扯不下来脸,只好干巴巴的哼了一声:“总算都下来了。”
然后子涵又不说话了。
她沉默的坐下来,齐远瞪了齐父一眼。
齐父按照原来,肯定要开始骂这个不孝子了,但是看了看小女儿,他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甚至还扯了一下唇角。
“……阿姨说熬了几个小时。”他干巴巴的说:“喝汤。”
苏乱抬起头,看了一眼齐父,又看了一眼齐远,她居然真的乖乖地喝了一口。
喝完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
齐父比刚刚更高兴了,他绞尽脑汁的想和小女儿找话题。
但悲哀的发现,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他都完全不了解子涵最近在想什么……或许他真的太不合格了。
齐父突然灵光一闪,半是犹豫的说:“……刚刚阿姨说去给你烤舒芙蕾了。”
苏乱哦了一声。
她看了看身边的齐远,然后扯了扯他的袖子:“齐远也喜欢。”
齐远就坐在齐父对面,他浑身不自在。
连带着妹妹扯他袖子都慢了一拍:“……啊?”
但是妹妹很肯定的点头:“齐远也喜欢吃甜食,他喜欢舒芙蕾。”
不过一般没人知道就是了。
齐远没在意妹妹揭他老底,他只是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想,子涵还是叫他哥哥的时候最可爱了。
齐父吃了一惊,他看着这个人高马大、叛逆的大儿子。
始终把他和喜欢甜食联系不到一块去。
但最后他还是说:“那我去和阿姨说一声。”
表情特别的严肃,不像是在说这种小事,像是在发表什么重要意见一样。
子涵终于没有刚刚那么冷漠了,她点了点头,还嗯了一声,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朵小棉花糖。
这是齐父这几年来,最像家宴的一顿饭了。
也是他最高兴的一天了。
第二天齐远早起送妹妹上学的时候,妹妹仰起头来对他说。
“爸爸给我打了好多零花钱。”苏乱给他看自己手机页面上多出来的几个零。
齐远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妹妹要他老老实实去上课。
但他好像因为太久没有去学校,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哪个班的——高三的班级变换人员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次大考就要换大半个班的人,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的记不起来。
苏乱不高兴了:“你看一眼。”
她使劲扯了扯他的袖子。
为什么!!她这么有钱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呢!!!
齐远终于想起来了——他一次大考都没有参加过,他是属于加塞走后门的那个!所以他的班级如果没错的话,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他抽空睨了一眼,很无所谓的想如果子涵之前对着齐父叫一声爸爸的话,那么齐父肯定会高兴的不介意再多几个零。
但是紧接着,妹妹就用非常甜的声音说:“——我最喜欢爸爸了。”
只要她的前任老板也愿意给这么多工资,他可以立马从出殡现场复活,还可以拥有成为她爸爸的机会!
苏乱心想,但奈何她前任老板是个傻x。
齐远机械地转过头来,看着妹妹:“……?”
可你昨天说的还是最喜欢哥哥了!!
第7章 学霸的白月光
陈程低着头看自己手上刚刚换好的绷带,伤口处酥酥麻麻的痒,令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护士正在旁边收拾东西,端托盘走的时候,还同他开玩笑:“你小姑奶奶来了。”
陈程:“……?”他此刻内心有许多小问号。
但是护士已经出门了。
陈程的莫名其妙苏乱背着书包推开门才结束。
少女梳着很高的马尾,露出光洁又饱满的额头,走路的时候永远都是直视正前方,校服都熨烫的很平整,扣子直扣到顶上第二颗,连袖口都用暗蓝色的袖扣扣住。
百褶裙下是过膝袜和黑色的小皮鞋。
如果现在是漫画,那么她一定浑身上下都打满了生人勿进的大小姐的标签。
陈程的猜想结束在她吊儿郎当的把书包丢到隔壁病床上,然后随手抽了一张椅子,非常自然的坐下来,开始拿手机不断地点点点,好像是在发短信。
得亏隔壁床已经出院了,现在只有他。
……椅背上还有他的外套。
他抿着唇转过头去,盯着窗外的树发呆,决定对此视而不见。
伤口处细细密密的痒实在是难捱,但他从小到大也习惯了,唯一不太妙的是出院之后肯定会留疤,他已经不想再看到一次妈妈发疯了。
坦白说,如果学校没有通知母亲的话,那么他会告诉她,他只是出省去参加比赛了。
他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警察能找到这群揍他的人,最好还能揪出到底是谁让他们来的,不然这笔医药费的开支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想到这,陷入了沉默。
苏乱心满意足的查完余额,“你的试卷和作业我给你带过来了,学委的笔记和老师的ppt也在这里。”她从书包里翻了半天,psp、平板、小说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甚至还有个ps4的游戏手柄,陈程就没看见她包里有半本书——哦,还真有。
但是是他的辅导资料。
这肯定不是打学校回来的,陈程看见她最后甚至还拿了个苹果出来,心想。
他以为会是白晴来给他送这些,毕竟老师都知道他们是邻居。
白晴也总喜欢和人提和他是邻居,然后炫耀他会给她补课帮她抄笔记。陈程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他确实只有这一个朋友,但其他人笑起来都很暧昧。
坦白说,他不太喜欢这种暗示。
但是白晴总是这么大大咧咧、粗心大意的,他也不能去提醒一个女孩子这种事情。
“谢谢。”他礼貌的说。
“不客气。”苏乱数了一会儿卷子的数量,同情的说:“一个月的量吗,那你够补了。”
陈程张口欲言又止,最后挑了个比较委婉的方式,“六门课,这里只有四十张。”
苏乱沉默了片刻,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所以是三天的作业吗?!”
为什么,三天,四十张试卷?
高中生不需要睡眠的吗?
陈程:“……其实你可以挑着例题做。”为什么她要这么惊讶?
苏乱看着这堆试卷倍感头皮发麻。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上班的时候,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书工作,看不清的侍女的脸,还有那声让她ptsd的“大人,您今天的事物还没处理完呢”——她的青春年华,她美好的少女时光都还没来得及谈个恋爱呜呜呜呜呜
狗币老板不做人!
陈程看着这朵开在云端上的花。
她恨恨地盯着那堆试卷,像是看着十世仇人。
……噗。
苏乱倍感恼火的看过来,陈程被逮了正着,有点不好意思,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握拳抵住唇咳嗽了一声,视线有点儿偏移。
抬起的手臂袖口滑落下去,露出修长有秩的腕骨。
蓝白色的条纹映衬着他的脸更加的俊秀了,尽管冷冷清清,还有一股苏乱很难以形容的气质——大概是清高,带着刺的那种,可他确实是个冷漠的美少年。
她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虽然他那天哪怕伤口扯裂也要和他们道谢,旁人大概会觉得有点儿作秀,但陈程的清高让他不会这么做。
这多少让她有点好感,但也好不了太多。
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陈程试探着轻声说:“……我是说,我可以教你?”他在苏乱的视线看过来之前飞快地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会的话。”
其实这感觉蛮奇妙的。
她觉得他像只刺猬,但这回他不仅没有刺她,还小心翼翼的将刺都收回去了,尽管还是隔着她有这么远——都不知道应该说这个人懂得感恩还是说他对旁人太过刻薄。
苏乱沉默了半天,她摇了摇头。
就算她的沙比老板跨界来了,她也绝不做五三!
室内又重新陷入了安静。
不知为何,他现在也有些不堪忍受这过于的静——太过安静,以至于听得见她衣袖之间的摩擦声,听得见她细微的呼吸声,听得见她手指点在屏幕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