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殿下,这里有您亲手设下的结界呀。您若不放行,我可是落不下去呢。”小白鹤可怜兮兮的说道。
纵使它拼命往上扇动翅膀,身体却看起来越来越沉,直直的坠落下来。
但奇怪的是,它只能停留在半空中便再也无法下降了,紧接着有层淡紫色光罩骤然亮起。
它那细细的腿一碰到那层光罩,便被烧得脱了点皮。
小白鹤委屈的惊叫一声,再次奋力往上飞去,但它的背上却似乎被放了些看不见的重物一般,压得它再次往下坠落。
它只得伸长脖颈,费力地喘.息不已。
世安看得也有些着急,忍不住哎呀一声跺脚道:“这可不是我弄的结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放你下来,怎么办呐?”
“殿下别急,只要您真心想让我落在您面前,我就能落下来了。”
小白鹤奋力翘起的小细腿还在冒着青烟,它却依然在柔声安抚着她。
世安登时在心中用力默念“小白鹤快落在我院子里”,那层淡紫色光罩便真的逐渐消失不见,小白鹤也真的扇着翅膀落下来了。
“多谢殿下放行。”
小白鹤低下头微屈前腿,它的背上便出现了一堆信件。那些信件哗啦啦的滑落下来,堆在世安脚边。
它的声音虽然尖细,却很是悦耳:“我家殿下差我来给您送信啦。”
“送信?什么信?”
世安好奇地随手捡起一封拆开来看了看,然后无语了。
只见上面写着:
“致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奇女子:
自那日匆匆一别后,每逢阴晴天、雷雨交加天、雾天……无论何时,我都无比想念你一爪拍在我身上的凶狠模样。你是那么危险又迷人,扰乱我心神……
我会日日在那与你初遇之地,为你种下一株虞美人。待到花海既成之时,必将亲自登门求娶。”
落款是“你的手下败将”。
世安忍着一阵恶寒,又拆开封来看,发现内容相差无几不说,称呼和落款也大同小异——“致我心中唯一的神仙伴侣”、“你的裙下之臣”。
哦对了,这封信里说要为她种的花,也变成了“芙蓉菊”。
世安忍不住心想道,那个差小白鹤来送信的所谓殿下该不会是想广撒网、多捞鱼吧?
啧!
虽然她并不是它口中的什么殿下,但现在毕竟也用了人家的身体和身份,便觉得该替这位殿下拒了这些信件比较好。
不然的话,难道还要等他种下一片又一片的不同花田、不分昼夜的同时与其他女子私会、然后让这位殿下终日以泪洗面吗?
她对这样目的性极强的登徒子可没有什么好感,便冷着脸使了个小法术将那些信件捆成一捆,郑重其事的放回小白鹤身上,正色道:“你回去吧。告诉你家殿下,莫要再来送信,也不许再打……我的主意了。”
小白鹤被那些信件压得差点趴在地上,赶忙努力用小细腿支撑好身体,然后急忙为自家主人辩解道:“我家殿下为了殿下你甘愿自成囚徒、画地为牢,连寝殿也不曾踏出半分,殿下怎能如此一而再的伤他的心呢?”
嚯,既然半步也没出过房门,那他是怎么种下花海的?
果然是个大骗子无疑了!
世安的脸色愈发的差,像赶鸡一样赶小白鹤:“他爱怎样便怎样,与我无关!快走快走,小心我拿火烧你!”
“嘤嘤嘤,殿下饶命。若我今日把这些信件原封不动的带回去,我家殿下当真会把我烤了吃的。”
小白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靠近她,小心地把头挨在她手心,瞅着她的脸色声声唤着:“殿下啊——”
掌心处柔软温热的细绒触感无比真实,洁白的羽毛更是叫人忍不住伸手轻抚一番。
世安不由得心软了,心中对它的殿下更是多了几分厌恶。
那登徒子居然威胁说要把这么漂亮且萌的小白鹤给烤了吃!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世安越想越气,摸着它的头安慰道:“别怕别怕。你若不嫌弃,就别回去了,与我这群鸡鸭鹅待在一起吧。”
小白鹤回头一瞧,登时颤着声音鸣叫了声,往后缩了又缩,然后逃也似的驼着重重的信件飞走了。
……
世安依依不舍的目送着它离去,准备离开这个院子看一看,但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这里好像被施加了个禁止离开的法术。
这会是谁干的?
反正左右离不开这院子,也回不去阴墟,此处景致也挺不错的,世安索性时不时地眺望着脚下的云海,时不时地眯眼看着天边的余晖晚霞,又在指尖点燃一簇紫色妖火去吓吓鸡、逗逗鸭,或者蹲在那儿与大鹅对着大声叫嚷。
只是等到夜幕低垂,星辰闪烁之时,那只小白鹤居然又来了。
“殿下殿下,我家殿下又差我来给您送信啦。”
仍然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开场白。
待在屋内无聊到挠墙的世安立马一个虎跃跳起来,冲出去满眼热切地看着它:“快快快,小白鹤你快下来啊!”
小白鹤迟疑地扑闪着翅膀落下来,但在看到角落里翻着白眼四脚朝天、身上掉毛的鸡鸭鹅后……依然选择谨慎地远远站定了:“殿下,它们这是怎么了?”
听出了它嗓音中的轻颤,世安哈哈干笑了声:“它们是玩耍了一天,累了,累了!跟我可没什么关系的哦!”
小白鹤看着散落她在发间的鸡鸭鹅毛,谨慎地迈着小细腿又退了两步后,才温顺又恭敬地屈伸弯腿道:“殿下,请收信——”
世安没好气地上前捉住它的翅膀,把它背上肉眼可见又沉了几分的信件给扔到一边,心疼的为它揉了揉背:“小白鹤呀来来来,快让我看看你背上有没有受伤……”
她翻来覆去地拨开它的软羽看了看,感到小白鹤的身体有些僵硬,羽毛也不顺滑了,便心疼的怒道:“你家殿下可真不是个人啊,怎么老这么虐待你?”
小白鹤弱弱的答道:“我家殿下确实不是人……”
“没错!”世安义愤填膺道,“他不仅是个花心大萝卜,还是个虐待小孩的周扒皮!”
小白鹤沉默了一瞬后,忠诚的说道:“我家殿下对殿下你一往情深,日月可鉴——”
“不说他不说他!”世安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围着它走了一圈,突发奇想道:“小白鹤,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漂亮的小白鹤犹犹豫豫的抬头望了她一眼,黑亮的大眼睛中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影子:“抱歉啊殿下,我现在都还不能化形呢……”
“哈哈哈这样啊没事没事,那你能时常过来陪我一会吗?”得到这个回答的世安并不意外,笑眯眯的问道。
“只要我家殿下还让我来送信,那就可以。”
世安高兴地点了点头,有个能口吐人言、还这么漂亮的小白鹤常来总是好的,这可比角落里那些只知道低头啄米瞎叫唤的鸡鸭鹅强太多了。
不过——
“对了小白鹤,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白鹤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回答道:“我叫淮宁。”
*
有了小白鹤淮宁的陪伴,日子就过得不那么无趣了。
那日之后,淮宁每日再来给她送信时,总会给她捎带些稀奇的小玩意儿。
有时是个灵气四溢的硕大果子,有时是只繁花朵朵旳青枝。还有一次,它居然给她衔来了条可爱的小鱼。
那条小鱼通体赤红色,只额上一点白,摇头摆尾的很是灵动。
淮宁说这是它飞过来的路上,途径一个寒潭时见到的。
当时这条小红鱼恰好跃出水面,在日辉的照耀下竟好似在发着一团红光,它觉得很好看,想着殿下肯定会喜欢,便带来了。
世安惊喜得直搓手,连声道了谢。但她四处找了找后,又苦着脸了:“可是这里没有鱼缸。”
淮宁回首便从背上啄下了片长长的洁白背羽,转头叼给她:“殿下,可以用这个。”
这片背羽最为丰满密实,弯曲的弧度也漂亮得不像话,首尾相连的话确实也恰好能容纳那条小鱼自由游弋。只是尾端有细密的血丝缓缓渗出,看着太过鲜明刺痛。
世安呆了呆,慌忙摆手想要拒绝,却又醒悟过来被拔下来的背羽又不能再被按回去,便匆忙把小红鱼放在上面、搁置一边,然后赶忙去为淮宁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