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人命,都无所谓。
林钦满每次被打完,都被他们丢在寒凉的地上,林钦满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冬天地上的凉气直往林钦满骨头缝里钻。
林钦满也就是在这年冬天,伤了元气,损了筋骨,以后再也没好起来。
林钦满出狱那天比所有人估计的还要早一天,林钦满想了想,就几十公里的路程,就不专门麻烦许成行了。这么想着,他便没联系他们,但当他一出监狱门,就远远地见到时屿靠着车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钦满早就已经猜到是谁找人在监狱里打他,他皱着眉,绕开他,走到一边。
他们擦肩而过时,时屿吹了声口哨,语气及其欠揍:“别想了,镇里的所有大巴、的士都被我封住了,你不搭我这辆车回不去的。”
林钦满继续往前走不理他。
时屿也不因被忽视了而恼怒,他又说:“你不搭我这车,林夫人的命……”
一声疾风划过时屿耳侧,林钦满把他怼到车门上,卡住他的脖子厉声说:“你敢动我家人试试!”
时屿拍拍林钦满卡住他脖子的手说:“你别激动,先放开,你今天坐我这辆车,我就不会做那么缺德的事。”
林钦满明知有诈,但他不敢赌,他不能拿母亲的命开玩笑。
林钦满冷哼一声,上了车。
时屿得意的笑了。
——
一路上时屿和林钦满没有一句交流,时屿不挑话,林钦满当然不可能主动说话。
上了回市区的高速,时屿终于开口,他起先笑了一下,让林钦满摸不着头脑。
你没事就轻蔑地笑两下是怎么回事?
时屿语气轻松:“我之前被送往美国的路上,经过这里时,出过车祸。”
林钦满没说话。
时屿又自顾自地说:“你要不要也试一下啊?”
时屿话音未落,林钦满余光中就见一辆小轿车笔直地往这里冲过来。
林钦满本能地去抢时屿的方向盘,把它反向扳。
但为时已晚。
还没等林钦满骂出口,电光火石间,天旋地转,周围景物瞬间翻转。
“你……”林钦满一句话还未出口,安全气囊的巨大冲击力让林钦满几乎没有任何准备,就失去了意识。
——
路遇宁接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是蒙的。
林钦满出狱的事她是知道的,她前些日子被法院传唤二审的时候,看到了那段录像,但她不信,因为她知道,许成行和黎原有点手段,这段录像十有八九是假的,而法院的人也一定是黎原花钱找人打点好了的,至于背后到底是什么样,路遇宁也懒得去追究了。
她从心眼里对林钦满充满鄙夷,敢做不敢当,逃避责任,阴险狡诈。
他要是在监狱里老老实实待好这三年,好好改过自新,她还能对他有一丝好感,至少他是懂得承担错误的,但他进去不到半年,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许成行把他捞出去。
真是吃不得一点苦。
被玩弄的感情让路遇宁简直不能更恼火,路遇宁记得之前看过一不电视剧,里面女主有一句台词:谎言不可恨,感情欺诈师才最令人生厌。
她当初看到这的时候,还不屑一顾于女主的矫情,但在她被林钦满欺骗的时候,她才真真理解到女主的心情。
路遇宁现在,只想一辈子离这个人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那次风波虽然没让路氏得到毁灭性打击,但也确确实实是遭受了重创,以至于现在都没能恢复元气。
昨天时屿提出去接他,路遇宁肯定是不愿意的,因为她怕林钦满疯狗乱咬人,伤害时屿。
但时屿这次意外地坚持要去接林钦满,说她好歹也是林钦满的前妻,他从监狱里出来,她得给林钦满一点人道上的关怀,也好借机提升一下路氏的形象,一举多得。
路遇宁听到这个原因惊讶于时屿的细心,他一工科生,天天与机械打交道,这些人情世故竟比她都要懂。
时屿真的是太周到了,什么事都为她着想。路遇宁时常暗自庆幸,幸亏当时她及时识破了林钦满的真面目,要不然她就要错过这么好的人了。
可今天,路遇宁站在手术室外,浑身发抖,因为林钦满,她的时屿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
路遇宁回想起刚刚时屿满身是血地被抬下救护车,她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林钦满随后下了车,他竟然还是清醒的,救护车上的护士看到她直接和她说,要她做好心理准备。
路遇宁跟着平车一路跑到手术室,整个过程她直接是懵的。
直到护士从手术室里满身是血地出来,她以为时屿要出来了,却接到了一张无情的病危通知书,这时候路遇宁才算是回过神来。
她双手颤抖地签下字,绝望地看着她昔日的同事匆匆忙忙地跑进手术室。
路遇宁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她侧目,看到林钦满低着头站在一旁,她怒火中烧。
凭什么?
凭什么进手术室的是阿屿不是他?
两年前也是这样,凭什么太平间里的是妈妈不是他?
本来就应该是他,路遇宁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向林钦满。
该死的本来就是他,他凭什么在这里安安稳稳毫发无损?
路遇宁抬起手大力打过去,林钦满刚刚车祸中不知道伤在哪里了,肺间和有把刀一样不停地扎着他,疼痛一波赛过一波。他等救护车到的时候早已清醒,医护人员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受伤严重的时屿身上,没人注意他。
心脏跳得时快时慢,他渐渐有点喘不上来气,胃也更不可能消停,膝盖因为之前被重伤过,他站得摇摇欲坠。
路遇宁这一巴掌明显是用了要他命的力气,他本就站不稳,遭受这一击他差点当场晕过去。
路遇宁哀求的声音带着尖锐的刺扎进他心里:“林钦满,算我求求你,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就快要结婚了,你这是干什么啊?我求求您,高抬贵手,不要再缠着我们了。我知道你感谢我小时候帮过你,我后悔了,是我手贱,我不该推开你的房间,也不该和你聊天,你行行好,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好不好?”
林钦满看不清东西,他努力睁着眼,想要看清他的阿宁,他小时候的救赎,他这一辈子的光。
她这样伤害他,他以为他不会在对路遇宁有感觉了。但在监狱里,每次他被虐打时,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路遇宁的脸。
她像小时候一样,对他说:“我带你出去好不好呀?”
林钦满在终日的绝望中靠这一句话撑下去了多少次的凶险,可今天她告诉他,她后悔了,她希望她没有做过那件事,永远没有招惹他。
他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厌烦他?
爸爸也是,阿宁也是。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啊。
路遇宁不喜欢他,他就跑得远远的。
父亲讨厌他,他就乖乖的去监狱里。
他从没想过给他们添麻烦,工作上他不是有意出错,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时不时的晕眩感。
他没有伤害过时屿,每次都是时屿设好圈套引他上钩;她要他滚,他就滚;她想让他死,他的身体早已是破败不堪。
现在,路遇宁又拿走他最后的一点温存,告诉他,他一直抱着的小时候的所有幻想,都是一场闹剧。
他不过是渴望得到一些温暖,这都不可以吗。
林钦满觉得,自己就应该去死,他死了,他们就不会在有这么多烦恼了,他也就解脱了。
路遇宁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钦满迟迟未起身,满脸疲惫地说:“林钦满,你不要装着一副要死的样子好不好,我认输,我没那个能力再挣脱你的圈套了,你可不可以别再作戏了?”
路遇宁声音哽咽:“真的,你不会又要晕给我看了吧?”
“不……”林钦满忍住喉头翻涌的血腥气。
他不死在这,他当然不会死在这里的。
他才不要受了一辈子的屈辱,到头来,还会被他们嫌弃。
林钦满站起身,匆匆忙忙脚步虚浮地向外跑去。
他出了医院,急忙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一上车,司机见他满身灰尘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你要不下一辆吧,你这和进煤矿里滚了一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