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人大概真是摄政王的守卫吧。
隐楼深处,烛光明灭,桌案前端坐着白影。
他应已沐浴过,此时身着雪白中衣,中衣领口紧束,只略微露出半截细腻冷白的肌肤,清冷禁欲气息油然而生,让人忍不住想扯开那紧束的领口,看看领下的风景该是多么美好。
吱呀一声,平映推门而入,立在桌前,躬身。
巫浔眼眸未抬,指骨修长如竹轻执笔端,淡漠抬手否决折中言论。
“走了?”虽是问句,语调却极平,无甚起伏。
“是。”
“嗯。”巫浔淡淡点头,继续下笔:“先跟着吧。”
“是。”平映转身出去。
……
天还未明,夜城一片沉静。家家户户大门紧锁,此时,百姓们都还处在睡梦之中。
一路走来,街上几乎无人。偶有几个流浪汉蹲在街道角落,途中有人经过,只神情木然地抬头,瞥一眼,然后拢拢衣服继续抱臂睡着。
姬愉极速向前走着,她得赶在天亮前出城,尽量越快越好,不然等太阳出来,宫里发现女帝失踪,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变故。
可当她靠近城门口,便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城门口的守卫森严,出城需要凭证,她没有。
这次没法拿玉佩混过去,官兵们放人只认凭证。不仅如此,他们竟然还要搜身,男女分开搜查。
她换了装,破绽明显,只要一碰便会暴露。
看来暂时是出不去。姬愉立在暗处,脑中却在思考着。
她没出过宫,也不了解夜城的制度。但眼前出城要凭证她能理解,但为何还要搜身?管理制度是一向如此严格,还是只是最近如此。
还有刚才那宫门口侍卫态度的突然转变。
姬愉觉得有些古怪,除了无法出城之外,目前行动都进行的太顺利了。像是暗处有只无形的手,推动着这一切。
她今日出逃有过计划,但也只是尝试,没想一定会成功。
自古以来,强者为王。隐楼里的那个男人,冷静睿智,能将整个大陆掌控在手中,却让她轻而易举地逃出了宸宫…
有哪里不太对。
姬愉抬头,看着即将破晓的天色,轻呼出口气:巫浔想干嘛?
但接着,她抬脚走向城内,唇角微勾。
不管他是何意,既然都出来了,就别想让她回去啦。
黑夜终于过去,天边白光骤现。夜城像是被解了封印,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多。
姬愉去早点铺里买了几个包子。她一边填着肚子,一边走向了客栈,打算先睡一会,养足精神,为后续要做的事做好准备。
谁知当她走进客栈,正预备掏钱定房。姬愉摸向腰侧,那里空空如也——她好不容易筹到的小钱钱,不翼而飞。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
☆、第8章
姬愉对着掌柜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等会再来哈。”
说完,她嗖地一下跑出去。
身后掌柜无言地摇头,然后低头继续播着手中的算珠。
出了门,姬愉笑容顿垮。她立在街头,还是没忍住捶了捶胸口,苦哈哈地嗷了一声。
即将面临追击,城门也出不去,如今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本就艰难的她雪上加霜。
姬愉捂着胸口,哀嚎:“我可怜的小钱钱呐,还没捂热怎么就没了呢。”
她站在街口,耷拉着脑袋颓唐了一会儿,终是打起精神决定另想办法。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先睡个好觉。
一夜未睡,姬愉精神不济,疲惫不堪。打不起精神如何进行接下来的行动,应对突发状况。
可是没有银子,进不了客栈,该怎么睡?去哪儿睡
姬愉双手叉腰,歪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哈欠没打完,手侧边有种凉凉的触感,她随手将其取下握在手心里。
姬愉嘴还没合上,灌了一大口风,唇角还是忍不住向两旁扬去。
她大笑起来,有主意啦。
城南街角有一家百年当铺,听说信誉极高。姬愉去了那儿,不等人说话,抬手就将玉佩放在了桌上,豪气的亮开嗓子:“这玉佩,当了!”
掌柜的是位长胡子的老先生,闻言拿起玉佩瞅了片刻。
漫不经心的表情渐渐变得认真起来。他反复摸了摸,细细打量许久,才犹豫着抬头问道:“公子这玉佩真的要当?”
姬愉点点头,凑上前笑道:“当然。麻烦先生开个价吧。”
老先生再次摸了几下:“好吧。本店讲究诚信,断不会欺瞒公子。公子的玉佩贵重,绝非凡品,价格自然也不会低,我先进去拿给大家看看,然后定价,请公子稍等片刻。”
很快,他从屋内走出,与姬愉签了契约,然后就将银票给她。
看着姬愉离开的身影,老先生眼中闪过一道微光。
有一人从屋内走出,老先生将玉佩递给他。
那人道:“做得很好,我会和主上禀报,到时候让人将玉佩的钱送来。”
老先生笑着点头,踌躇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这人与……有过节吗?”
那人看他一眼,目光沉沉。
老先生连忙摆手,解释道:“小民没有打听什么的意思,只是刚才那位公子与小民签的是…死契。”
“死契一般是不能赎回,但摄政王在我们心中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多亏有了他,天朔才能和平安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我们都很敬重他。”
“至于这玉佩,既然是摄政王的,小民自然要原物奉还。”
那人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
姬愉出了当铺,手里拿着比开始还多的钱,抑制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好棒,她又有钱花了,接下来就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她神情满足地数着手中的银票,可是当数到一半时突然停下。姬愉抬头扫视着四周,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身子一转,她抬手便将一沓银票塞进了胸口,然后回过头来若无其事的拂了拂袖子。
姬愉抬脚向街道走去,心想这回可不能再丢。
夜城街市繁华,青石板路边栽种中两排绿树,勾栏瓦舍,店铺林立,来往百姓络绎不绝,道路上川流不息,叫卖声萦绕耳旁,这一切的人间烟火,温暖祥和地让姬愉昏昏欲睡。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正揉着疲倦的双眼,却听见前方传来女孩的笑闹声。
“你来抓我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小跑在街道上,她向后看去,笑容脆响如银铃:“嘻嘻,抓不着吧。”
“哎哟。”徒然间落了个满怀,姬愉低头看去。
见女孩揉着额头,满脸通红的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姬愉哈哈笑着摆手:“没事,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女孩后退几步,依旧小脸通红,声如蚊呐:“谢谢公子。”
公子?姬愉低头,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个男人。
她正欲说话,抬眼却发现女孩已经离开。姬愉没在意,她继续向前走去,可没走几步,突觉何处不对劲。
她停下来,伸手摸进胸口,接着双眼霍然瞪大,她不可置信地再摸片刻,却一物也无。
擦擦擦擦擦!!我的小钱钱呢?!就不能让我捂热一会吗?!
怎么这么快又没了?
不对,刚才那个女孩。
姬愉飞快回头,扫视着四周。可是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再也看不见女孩的身影。
连着被偷两次,且对方本事很强,让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尤其是第二次,她藏走胸口都能给她顺走。
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来是有人故意这么做,那她就真是个傻子。
不过,会是谁呢?她刚出宫,又换了装,应说是没人能够认出来才对,又有谁会故意针对她?
姬愉眯了眯眼睛,脑海中隐约浮现一人。但接着她摇了摇头,驱除这个可怕的猜测。
终是心中意难平,她咬牙道:“敢偷我的钱,别让我逮到,否则非扒得他底裤都不剩!”
……
而同一时刻,某个僻静胡同里站了个瘦削的身影,青衣墨发,五官精致间透出几分妖气,远远看去像是个漂亮的姑娘。
当然,那是在他不开口时。
“靠,好久没缩骨了,痛死老子了。”他揉着肩膀,看了眼脚边换下的粉色衣裙,还是没忍住将它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