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映僵硬应声。
他退出去时,无意间看见桌案上的茶杯溢出茶水,恍惚是有了裂纹。
没有多看,平映快速移开视线。
望月阁内青年的手指轻点着虚空,漫不经心地想着——
看来是送的东西少了,才养得她眼界如此狭窄。随便来只阿猫阿狗,送盏琉璃灯都能将她哄得欢喜。
是他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单丞相微笑脸.jpg
☆、第 57章
明德殿内。
姬愉看着从殿内堆放到殿外的礼箱,再看着平映呈上的长长的礼单,而后她对上平映平静且僵硬的神情,迟疑地问道:“……你家主子还好吧?”
平映躬身:“回陛下的话,我家主子一切都好。”
“哦……”姬愉抽了下眼角,指着满殿的礼箱:“那这是……”
“这是主子的一点心意。”
一点?姬愉没忍住咽口唾沫:“那他有没有想要再送朕座宫殿?”
平映疑惑。
姬愉解释道:“用来装他送给朕的礼物。难道他是想让他的心意装满朕的明德殿吗?那朕住哪儿?”
平映默了片刻:“陛下说笑了。不过陛下想要再建座宫殿,我会禀告主子,主子应当会同意。”
“可别。”姬愉摆摆手,随手打开一个礼箱:“不至于,朕就开个玩笑。”
她接着再打开个礼箱,看到几盏琉璃灯,脑中掠过什么,很快又消失了。姬愉拿起盏琉璃灯,用手摸了摸,想起礼单上的数量:“一百盏?你家主子真大方。不过送那么多灯干嘛,又不能吃。”
“主子以为陛下会喜欢。”
“喜欢?朕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这个了。”姬愉一时没将单云朝给她的灯联系起来,自顾自地道:“算了。送都送了,说这些也没意义。”
姬愉招来宫人:“将这些灯发给明德殿的宫人吧,多的也可以送给外殿的,就当朕提前给你们过节了。”
平映见状欲言又止。
姬愉挑了下眉:“既然给朕了,那朕怎么处理,你家主子不会在意的吧。”
“自然。”平映微顿,还是道:“陛下不打算给自己留一盏吗?”
“不必。朕有……”姬愉停住,终于反应过来:“你家主子监视朕?”
姬愉没将这想到吃味上去,在她心里此时的巫浔高高在上,没对任何人动凡心。
她指着这些灯,微眯着眼睛:“这算什么?警示朕?”
有见费这大功夫警示人的吗?平映替自家主子叫屈:“陛下想多了,主子没那意思。”
姬愉轻晒一声:“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这心意朕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
平映行礼告退,最后回眸挣扎:“陛下,这灯……”
“朕要不了那不多,一盏足矣。”言下之意还是要送出去。
平映点头,未再多言。
待他离去,姬愉看着满殿的礼箱,眸子轻轻垂下。
她不是傻子,平映几次提起这灯,可见巫浔的在意。可他为何会在意这些?
姬愉叹口气,让人将礼箱收放到偏殿,琉璃灯发放下去。
下令后她不知想到什么,终是留了一盏,将原来那盏送给宫人。
……
平映将明德殿的事禀报给巫浔,他本以为主上会生气,谁知这次巫浔异常的平静。
“嗯。”他站在窗前,午后的光晕将他的身影映照的朦胧。
青年的唇角勾起雾隐花般的浅淡笑意,隐约间传来轻轻一叹,寂寥而又释然。
“不在意……也好…”
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
春日的夜晚落了些细柔的小雨,宸宫被细雨沾湿,绿树细嫩的枝叶晕染上春意。
姬愉没撑伞,也没让宫人跟着。她穿着轻便的春衫,沿着庭廊走到望月阁。
望月阁前站着值夜的宫人,阁内没有光影,漆黑一片。
姬愉悄悄舒了口气。看来得来的消息没错,巫浔今夜没歇在望月阁,而是回了隐楼。
若她没猜错,春试的名单应就放在望月阁。她得看看巫浔选了哪些人。若有必要可采取些非常手段。
姬愉站在暗处,等丁久将门口值夜的宫人弄走时,她才悄悄进入阁楼。
阁内光线很暗,姬愉将脚步放轻。她猫着身子向里走去,当一道朦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时,姬愉瞬间惊住,心跳得飞快。
夜色中可见美人榻上躺着一个青年。青年睡姿难得不是那么端正,他侧卧着,长发垂下几缕落在荧白的肌肤上,隐约可见下颚流畅精致的线条,一笔一画都是造物主巧夺天工的创作。
巫浔没走?
姬愉又惊又慌,思绪纷乱,不知该进还是该快些退出去。
忽而,榻上的青年轻动了下,袖口滑落露出精致的腕骨和细长手指轻攥着的一封书函。
姬愉眉心一跳。她下意识地对着那封书函多看了几眼,直觉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可……她看着静卧的青年,踌躇着要不要上前。
他似乎睡得很熟,呼吸平稳,一呼一吸间让姬愉的心慢慢静下来。
姬愉终于做了决定。她鼓足勇气上前,脚步迈得很轻,呼吸很浅,如阿飘一般缓缓靠近巫浔。
在她来到榻边时,姬愉不自觉得看了眼青年清俊的眉眼。她看着巫浔微皱的眉头,手指刚要碰上替他抚平,在最后一刻回神倏地将手收回。
她收拾掉一切杂乱的思绪,耐着性子将手移到他的手上。
姬愉轻而缓地将书函自他手中抽出。抽出那刻青年的手指微蜷一下,似想留住什么。
姬愉浑身一僵,抬眸见他闭着双眼,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她慢慢放松下来,打开书函一扫而过。书函内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原书中该入选的几个都在名单中。然而让她意外地是,有几个她正苦恼该如何放进朝堂的人竟也在名单中。
这让姬愉意外又惊喜,事情顺利地近乎诡异。她不由再看了眼巫忙,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涌入心头。
巫浔在帮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难道不是敌对的吗?他到底在想什么?
姬愉来不及细想,将书函放回巫浔手中。
放回时巫浔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姬愉心尖一颤,下刻就被人拉住,而后身体一旋,整个人被青年拢入怀中。
姬愉惊得瞪大双眼,浑身僵硬地躺在巫浔怀里。
青年体感温凉,呼吸浅淡,却让姬愉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发热。她的呼吸有发沉,不敢抬头看那人是否睁开了双眼,用那黑沉的眸光打量自己。
她只能僵硬着身子,想要等那人先开口。然而久久无声,阁楼中只有耳边轻轻的心跳声与她的呼吸相交缠。
姬愉试探着抬眸,入目是青年尖细的下巴,而后是他挺直的鼻梁,再然后是他浓密的睫羽,如两边小扇子轻轻垂着。
他没醒。姬愉说不清是欣喜还是失落。
姬愉的腰被他禁锢着,鼻尖满是巫浔身上清淡的冷香。记忆中熟悉的味道,让她一时竟不想离开,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留恋。
她轻轻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方要成功时,更重的禁锢将姬愉勒住。
姬愉一动不敢动。
他的发落在姬愉颈侧,微痒,姬愉想要挠却不敢伸手。好在下刻他的脑袋动了下,那缕发离开,他的脸却又贴了上来。
如此依恋的姿态让姬愉整个人僵成木头,她感受到他的唇也贴在颈上,温热的呼吸让姬愉的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啊?
姬愉苦着张脸,等他再次变换姿势。
谁知这姿势保持了很久,久到姬愉都要睡着了,巫浔的脑袋终于偏离,腰上的禁锢也轻了许多。
姬愉眨眨酸涩的眼睛,连忙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臂挪开,而后飞快逃离出去。
黑暗中青年缓缓睁开双眼,静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
看了书函后,虽然搞不懂巫浔的心思,但姬愉的心也算是定下来了。
她静待着自己的人进去朝堂,将自己的势力慢慢增强,然增长的还是太慢。
一年多的时间收效甚微,她在朝堂上的地位不尴不尬,话语权依旧不强,那些贵族并未真正将姬愉放在眼里。
姬愉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她知道若能抓住,局势将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机会还没来,姬愉却迎来另一个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