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固化的思想中,有鬼缩居之处皆应阴森恐怖,但是此刻姬愉所见具是生活的气息,似与凡人无二。
于是她真心赞一声:“真好看。”
“是吧。”九桑自得一笑,接着招手:“别傻站在那儿啦,过来睡觉。”
姬愉抬脚走来,心中纠结着一件事——做了鬼…就不用再洗漱了吧,到底要不要洗呢?
愁人~
没等她纠结完,就被九桑一把扯到床上,然后她将自己的小被子搭一半在姬愉身上。
接着,九桑一抬手,屋内光骤灭,屋内瞬间黑漆漆的一片,但黑夜是属于它们的,这并不影响它们在黑夜中猫儿般的视力。
姬愉侧身看着九桑的脸,毫无睡意。
她犹豫许久,终于问出今夜一直想问的问题:“天朔女帝还好吗?”
九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泛着困意,她懒懒地回道:“她能有什么事,不就每天在宸宫里呆着嘛。”
“这样啊。”
“行了,小鱼你快睡吧。”
“哦,对啦。明日有空去找找你的家人,让他们快些给你立个碑,做鬼和做人一样,不论好坏总要有个自己的家,不然一点归宿感都没有。”说着,九桑翻了个身,很快便沉沉睡去。
黑暗中,姬愉眨眨眼睛,心中有抹难言的滋味。
不论人鬼,她何曾有过归宿。
以前没有,现在这样便更难有了。
她晃晃脑袋,强行将突然而至的忧愁驱赶出去,脑中开始思索着九桑回答的那句话。
女帝一直待在宸宫的吗?应该是巫浔怕引起震荡,暂时封锁了消息吧,就是不知道宸宫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等明日醒来去…看看…
倦意上涌,姬愉也打个哈欠,随之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Emmm~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画风就变成了这样,可能是因为剧情的缘故?
…………
算了,你们先不要放弃我,我觉得我还hold住,信我!(真诚的眯眯眼)
☆、第15章
深墓漆黑,沉沉难透光,不知时辰。
姬愉醒来时,九桑已然穿戴完毕,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走向床头:“天明了,我要出去逛逛,你今儿要不要出去?”
姬愉慢吞吞地下了榻,揉着眼睛点头:“嗯,有点事。”
“好,那你随我出去吧,我一会要把门封了。”
做鬼方便许多,无需洗漱收拾,下了榻就能出门。于是,姬愉随九桑走出墓门。
外面天光大明,日头高照,风吹草微动,白日光亮,不见昨夜阴森,恍然之间让姬愉心觉昨夜皆为幻梦。
她依旧是个正常的人类,睡到日起,而后出门玩耍,但转眸看见身侧依旧一身花裙,肌肤惨白,瞳孔深黑的九桑,恍惚感顿无,终是将她拉回到难以接受的事实。
身后墓门渐合,她凝神屏气,逐渐恢复为原来的高度。而后当她欲踏入天光时,不知想到何事,猛然将脚缩回。
身后九桑扑哧一笑,抬脚走到阳光下对着姬愉招手:“不必畏惧,走来便是。我们是不怕光的。”
“哎?”姬愉惊讶:“不怕?人类不都说鬼怕光吗?”
“人类?呵,”九桑嗤笑一声:“他们又不是鬼,怎么知道我们怕不怕,传言罢了。可能先祖惧怕,但时过多年,我们早就异于往昔。”
姬愉瞬间安心,抬脚走了出去。
不过魂魄到底与人不同,无知无觉,即便身处暖阳之下,周身依旧一边阴凉,姬愉略微有点失望,但此点情绪不足为道,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
……
天都依旧是那个天都,青石路,绿树荫,店铺林立,来往行人不绝,繁华一如初见。
姬愉缓步走在街上,没有用飘,飘着虽然轻松,但做人久了,猛然成鬼,一时难以习惯鬼的习性。
她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地,闲庭信步,悠然自得,不会被行人冲撞,不用担心被人追查,行在哪儿停在哪儿,看到感兴趣的事物凑上去便是,然后随便的打量观赏。
自在随性,无拘无束,这是姬愉期盼的自由,此刻以这种方式实现,实在让她心生复杂。
开心有之,但少之甚少,更多的是对未知的迷茫。
她真正想要的自由,是在她活人着的前提之下,死后的自由,有何稀罕?
一番玩乐之后,姬愉终于想起正事——她得去宸宫看看情况。
一路飘然而过,金辉玉砌的宫殿,富丽堂皇,威严沉重,深深宫苑难见出处。姬愉凭记忆来到明德殿。
雕梁画栋的殿宇内一片寂静,只有零星几个宫人候在殿外。
殿外阳光正好,而殿内却一片冷清,沉闷地让人窒息。
见此,姬愉眉头轻蹙,打量着室内死寂的气氛,她抬脚深入几步,然后目光对上紧闭窗棂边一抹纤细柔美的背影。
那女子对窗而立,身影似笼罩在阴影之中,显得几分晦暗。姬愉直望过去,并不能清晰的看见她的面容,只瞥见一个侧脸,柔美的线条,白皙的肌肤,淡漠的气质,心觉是个难得的美人。
她心生奇怪:这女子是何人,为何会在女帝的宫殿,那她呢?她的身体现在在哪儿?
难道说她已经被下葬了,这是……新女帝?
新女帝……《成王》中的女主?
姬愉呼吸一滞,然而很快否定自己的猜测。
不,不对呀,她从死至今不过一日半,怎会如此迅速?且这女子看着也不像是书中描写的有男子气概的女主形象啊。
姬愉越想越奇怪,当即留在明德殿了解详情。
她撑着脸,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女子。
女子从未回头,立在窗前一动不动,宛如石化一般。
过了许久,终于有宫人进来。
陌生的宫人,一张姬愉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她看着宫人走到女子身边,躬身轻唤:“女帝,可需传膳?”
女子终于动了,她微抬下巴,点头。
宫人遵命出去,室内再次静谧。女子没有再保持那个姿势,她转身坐到圆凳上,然后垂着眸继续发呆。
此时,女子的位置正对着坐在榻上的姬愉,姬愉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芙蓉面,柳眉杏眼,樱桃小口,肌肤莹白细腻,生得好一张美人面。
姬愉越看越觉得熟悉,感觉好似在哪儿见过。
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撑下巴的手猛然一滑,险些将下巴磕到地上。
这…这…这不就是她的脸吗?当然不是完全一样,然那五官也生生像了七分,若非气质和年岁不同,她险些以为自己诈尸了。
不仅如此,那宫女唤她女帝,也是女帝?姬愉愈发糊涂,脑子里一团乱麻,隐隐闪过什么,但怎么也抓不住。
于是,怀着一颗必须要弄清楚的心,姬愉暂时留在了宫中。生前时刻想要逃离,而此刻以另一种方式发现在宫内生活的好处。
天下之大,何处能及宸宫舒服。空房多,且干净,随便一间便能入住。最重要的是,吃喝不愁,跟着女帝蹭饭何愁会饿肚子。
怎么说也是个女帝,虽说没权,但衣食富足。
其实姬愉用饭也简单,飘儿没实体,用膳其实也不过是个过场,轻嗅即可。
于是一夜好眠后用完早膳,她便跟着女子去了云銮殿上朝。
不变的布局,不变的程序,不变的滔滔不绝,枯燥乏味,变了的是高台上的上位者。
仿佛上刻那处坐着的还是日常打瞌睡的她和端坐如冰雕的巫浔,却在此刻画面一转,变成了那白衣长袍的清艳男子和黑衣朝服的秀丽女帝。
不知为何,姬愉从那两人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巫浔的影子。
那男子所穿的也是一件白衣,气质沉冷,且有着天生的贵气与傲然。他生了双漂亮的丹凤眸,看人时有种万物皆蝼蚁的高贵感,甚至有些凌厉,他的肌肤亦是冷白,但薄唇却红艳,便淡去冷感,显出几分艳意。
从某种程度上看,巫浔与他有些相似,就外表而言都喜穿白衣,冷白肌肤,长相极其出众,但外在的相似只是美人的共性,其实五官并不一样。至于气质,皆是高贵出尘,高立云端的人。
然而不同之处也太多了,这男子长相略显清艳,而巫浔清俊更出尘一些。还有气质,这男子身上的威严更重,凌厉感锋芒感更强,而巫浔却要内敛一些。虽说两人都高贵,却又有不同,此人是视万物为蝼蚁的不屑,巫浔却是万物不入眼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