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老寨主，“你后悔吗？后悔当初做的决定吗？你看，你现在连最后一个儿子也没有了。”
老寨主闭上眼，眼泪从苍老的容颜上滑落，“后悔，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后悔没有用。
错了就是错了，过了也便是过了。
马超会在史书上留下一段传奇事迹，会被后人敬仰，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后人遗忘。
在西凉住了一段时间后，我又带着阿筱和汐儿回到益城。阿筱还是在刘备府上做工，汐儿则是在诸葛亮那里继续学习。
益城下了雪，天地变成了灰白色，远处的山上积雪白得刺眼。
阿筱从屋里拿出披风为我披上，起初我还愣了一下，想起前些年都是马超为我做这件事，心底又会泛起一阵感伤。
几年后汐儿嫁了人，她的夫君是刘备的孩子，待她很好，阿筱也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心头惦记的大事总算有了着落。
我独自一人去了西凉，有我这个召唤师的名号在，无人敢踏足这里。
我每天都会去马超的墓前，看看他，陪陪他。那些与他在一起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我每夜做梦都能梦到，短到我转身时却再也见不到他。
这些年我哭得眼睛不太好了，身体也常常犯毛病，看东西会觉得模糊，磕磕绊绊也习以为常。
我的头发上添了几缕白丝，脸上也有了许多皱纹，没有年轻时漂亮，但好在马超根本看不到这些，我也就不用担心他会嫌弃我。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学生时代读过的诗，现在回想起来倒也有几分触动。
近几日我梦到马超的次数越来越少，人们都说一个人消失在你的梦里，是因为你在将他遗忘。
说来也好笑，我来这个世界已有二十多年，大半部分都是有他在身边，我怎会将他忘了？
益城的芒婆婆总和我说，忘了就忘了吧，总比忘不掉好受。可我怎会将他忘了？
我的夫君，是神勇无比的大将军，是人称锦马超的五虎上将，是这个世界我最爱，并且最爱我的男人。我又怎会，又怎能将他给忘了。
孟起，还记得之前你对我说的话吗？
你说我会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远到你找不到我，实际上是在说你会离开对吗？
当时我说，无论我去了哪里，我都会回到你身边。如果你找不到我，那就换我来找你。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都说人死后会入轮回，而前生情深缘浅的人，会在下一世相遇。
那请你一定要等等我，下一世我肯定会在人群中第一个找到你，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娘亲，娘亲……”
朦胧中，我听到了汐儿的呼唤。
汐儿成婚后，一有空就会带着她的夫君和阿筱来西凉看我，她们知道我的身体不好，所以每次都会带来很多补品。
“嘘，别吵姐姐啦，她只是累了，想好好睡一觉。”阿筱小声说着，声音却染上哭腔。
“那娘亲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之后，汐儿再和你说这些年从先生那听到的故事，娘亲一定会喜欢的。”汐儿握住我的手轻轻说道。
温热的眼泪滴在了我的手上，我努力的睁眼，却再看不清她们的模样。
恍惚间，我似乎是看到了马超，他还是那副俊朗帅气的面容，一遍遍唤我夫人。他微笑着朝我伸手，我也微笑着搭了上去。
*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二十年前我们的开始，梦到那个雨夜，他拿冷晖枪指着我。
我本以为这是一场噩梦，当时还怕的很。
但现在，我已经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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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喜欢看BE的话，这个就是结局啦～
第二十四章
当我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四周皆白，一眼望不到边。
“终于来了。”庄周坐在鲲鹏上，弯眸看着我。
“我这是死了吗？”我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和身体。
“算是吧。”庄周打了个哈欠，仿佛刚从美梦中醒来，“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你为什么不会老？”我问他。
我在这个大陆生活了二十多年，看着身边的人一点点长大，一点点苍老，可唯独面前的人，容貌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他笑了笑回答，“红尘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梦，还记得那年我在长安问过你的话吗？”
我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那时候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醒来后，发现在这里的都只是一场梦，你还会喜欢吗？”
庄周的手一挥，一群蝴蝶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后又聚拢化成一道屏，投射当年的场景。
[你喜欢这里么？]
[自然是喜欢。]
[那如果有一天，你醒来后，发现这都只是一场梦，还会喜欢吗？]
[蝴蝶与我，皆为真实。]
[那便祝你幸福。]
回忆结束，蝴蝶纷纷散去，停留在庄周指尖。
“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的回答是，即使是梦我也会喜欢。我可以把梦当作现实，活在梦里。”
“那你觉得幸福吗？”庄周又问。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眼前回放着马超与我的过往，从破旧木屋的微雨初遇，到月下的互诉衷肠，到西凉的生死决战，到劫后的相守相依……
“很幸福。”我坚定地回答，泪水已布满脸颊。
即便我们没有童话中的完美结局，可我们相知，相爱，相依，相守过，也就不枉此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君为霜雪，我为明月，雪月之情，亘古长存。
庄周屈起指节，拭去我的脸泪，他看着我，温柔地笑着，“去寻他吧。”
骤然间，千万只蝴蝶飞涌而来，它们在我面前挥舞着翅膀，有序地铺成一条路。
“还能寻到吗？”我的双手颤抖，身体也跟着颤抖，心跳得很快。
“当然。”庄周指向眼前的路，“无论过了多少个世纪，无论你在哪里，你们都注定会在一起。”
我不再思考什么，迈开腿奔向那条路。
当我踏入这条路时，周围的景象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这条路上不停奔跑，看到了很多我与马超的回忆。
有美好的，有苦涩的，也有感人的。
我跑了很久，又看了不同的画面。
我看到马超剪了短发，看到他拿着伞替我遮挡风雨，看到他在现世学习新的东西，看到汐儿在医院里出生，看到马超抱着汐儿散步……
就如同曾经失去过那样，我们还会重逢。
“做噩梦了吗？”
床头的灯被马超亮起，他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将我抱在怀里。
我睁眼看了看四周，房间干净整洁，给人一种恬然的感觉。
床的一旁摆放着几本厚厚的书，大多是感人的小说故事和散文。床的上方挂着一张结婚照，新郎英俊帅气，新娘眉目如画。
马超那头的台灯下摆了一张三人全家福，照片中的孩子俏皮可爱，左手搂着妈妈，右手搂着爸爸，笑得很灿烂。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到你走了好多年。”
马超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笨蛋，我现在不是好好在你身边吗？”
我搂紧他的腰，眼睛还有些发红，“是啊，你就在我的身边，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他轻轻笑了一声，低头亲吻我的脸颊。
我掐了下自己的手，感觉很痛，但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我便去捏马超的脸。
他一下就抓住我的手，“老公的脸是肉做的，你这么捏也会痛。”
我拍了他几下，嫌他不正经。他到好，动了坏心思，用手指在我腰上戳来戳去，惹得我一阵痒痒。
“好了不闹了。”他搂住我的腰，将我的手按住，“明天女儿下午放学，还是我去接吗？”
我凑上去在他唇上落了一吻，“一起去吧，我也很想她呢。”
“好，如果你睡不着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你都梦到了些什么。”马超将我的手放进被子里。
“我梦到了，你在益城跟我结婚，然后我们去了长安，去了长城，遇见了狄仁杰他们，还去了云梦泽，遇见了可爱的小鹿……”
我将这段长长的故事说给马超听，马超耐心地听着，偶尔会打断吐槽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