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帛gl(35)

作者:南波树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本都是活泼的颜色,昏暗烛光一跳,却衬出了阴沉。

林如晖淡道:“太傅大人,这儿没您的事儿了。”

福纨松开萧太傅,站直身体,抿唇看向她。

只见林如晖那双狐狸眼一挑:“殿下,我们谈谈?”

室内寂静,唯余灯花轻爆。萧太傅犹豫片刻,退了出去,顺手替她们掩了门。

听得廊下脚步声走远了,林如晖似想开口解释,却被福纨打断:“你只需告诉我,楚衡则同柔妃相似一事,你知不知情?”

林如晖抿唇,半晌:“知情。”

“林府当初挑中她进宫,也是因为她样貌酷似早亡的柔妃——甚至比我更像,是不是?”

“……是。”

“呵,若女帝当真‘看中’她,又该如何?”

林如晖停顿许久,细细收束于眼尾的睫毛一扫,又一扫,将玲珑心思尽数收拢于那片阴影之中,叫人再瞧不出半点动摇。

许久,她抬眸看向福纨,甚至笑了一笑:“自然是……该如何,就如何。”

福纨:“你——”

与此同时,木门外忽地一声轻响。

林如晖似有所感,侧头看去,玩世不恭的表情骤然一变。她急急两步,拉开门臼,喝住正要仓皇逃走的女子:“站住!”

那黑影果然顿住脚步,慢慢转过脸来——一如既往沉闷的冰山脸,看不出究竟是欢喜,是愤怒,或是悲哀。

林如晖心中却一跳,泛起说不清的烦躁。

楚衡则意识到自己还提着替她买的食盒,无措地往背后藏了藏。

福纨跟着出了门,见这番场景,也是微微一愣,只听林如晖冷冷开口:“你来做什么?”

楚衡则喉头轻滚:“买了东西,给您送来。”

“都听见了?”

“……”

北风吹动廊下喜庆的灯笼,转出无数个影子,三人一时无言对峙。

半晌,楚衡则垂眸,轻声道:“那年林大人救了我性命,又让我扮作乞儿混进京城流民之中,只待陛下出宫便挤上去行乞。我原本想不明白他的用意,如今好像有点明白了。”

林如晖唇抿成一线,没说话。

楚衡则看向她:“我不是故意要偷听。我不如您聪明,也想不通那些大道理,只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林大人救了我一命,我自当回报。您……不必挂怀,旁的这些事,我知道或不知道,都无关紧要的。”

林如晖听她反复地提起报恩,愈发莫名烦躁,勾起一个刻薄的笑:“他救了你一命,所以无论让你做什么事,你都肯了?”

“……”

“什么都肯……什么都肯?哪怕让你去陪御座上的那一位?说话啊。”

楚衡则一颤,别过脸。

林如晖迈上前一步。她虽矮了楚衡则半个头,气势却惊人,抬手便握住对方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

“不许看别处。”她哑声命令。

楚衡则眼睫颤了颤,依言与她对视了,又像被烫到似的闭上眼睛。

林如晖冷笑:“你倒是将性命看得贵重,救你一命,就甘心像狗一样来还,嗯?”她甩开手,冷漠道,“只可惜,这么宝贵的一条命,却叫你活得下贱。”

楚衡则一瞬间咬紧了牙关。

她猛地转回来盯着林如晖,一字一顿道:“您说得对,我就是下贱。”

那一霎,林如晖漂亮的面孔几乎扭曲了。她心头无名火起,沿脊椎一路冲上天灵盖,烧得她脑中的弦蹦地断了。

她冷笑道:“是啊,下贱一点算什么?跟了女帝,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楚衡则,你早就巴不得贴上去是不是?”

福纨皱了皱眉,刚想上前制止,却见林如晖动作一僵。

——楚衡则直挺挺跪了下来。

她跪在坚硬冰冷的石砖上,抬起眼睛。

这一眼那样木然,木然深处却又藏了浓重的绝望,就好像死灰底下的火星,一耸一耸地跳动着,随时都能烧起来。

福纨只看一眼便觉得刺痛,却不知林如晖心中作何感想。

楚衡则咬了咬牙,嗓音发紧:“从来……从来我都是您身边的一条狗,您开心就哄两句,不开心了一脚踢开也罢。是人总要生出奢念,狗不会,哪怕被送了人,伤心叫唤两天也就罢了。我情愿我是条狗,如此便不会难过,您却偏要我当人,为什么?明明是您!是您几次三番将我当礼物送给旁人,为什么?”

记忆里,她从未说过这样多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都迫切。

林如晖踉跄退了半步,有点喘不过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道:“我何曾当你是……”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字,好像会烫着嘴。

许久,林如晖苦笑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从不曾那样看你。这些年,纵使你不在林府,可我待你之心,你当真不知?”

楚衡则表情松动了一些。

林如晖缓了缓,又道:“当初我是真的以为,父亲选中你只是巧合。等后来知道了前因,你已在宫中陷得太深,即使我也不能保你全身而退。”

她努力勾起唇角,露出个有点扭曲的笑,伸手向她:“别怕我,衡则。别怕,告诉我,你不肯的,对不对?你同我生气,是气我没有救你,其实你不肯留在宫中的,是不是?”

楚衡则仰头看向她,没有接她的手。半晌,她垂眸,轻一点头。

林如晖语气轻快了不少:“我就知道。衡则,你不会那样对我。你真好,先前是我错了,你还气不气?”

楚衡则低着头,没言语。

林如晖并不在意。她将视线投向夜空,好似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道,“衡则,你知道吗,我很想杀了那个人。她死了,你就能回到我这里。只要她死了,只要她死……”

她是喃喃自语,却叫福纨心中一阵发寒。

“这些话,你在这儿说说便罢,莫要让旁人听了去。”

林如晖回过神。她勾着浅笑,从眼尾扫了福纨一眼,懒懒道:“怕什么?殿下,还记得那日你问我,知不知道那药发木偶被人动了手脚。”

福纨心中一跳,升起种不祥的预感。

林如晖笑得畅快,连狐狸眼都很享受似的眯起来:“哈,我自是知情的。只可惜没能将她炸个粉身碎骨,啊,实在可惜。”

福纨眉头紧锁,只觉得额头一下下跳的疼:“那可是谋逆!”

“谋逆?怎么能叫谋逆?”她认认真真反驳,“女帝德不配位,底下的人蠢蠢欲动,却都是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废物。我不过是暗中推了把手。”

“你疯了?如此说来,那毒杀刘训之事——”

林如晖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不,我若要他闭嘴,不至于会惊动了您。”轻薄的披风被夜风吹得微微鼓起,她眼底的笑意像盛放恶意的罂粟,她道:“杀人者用的是鸩毒,我提醒过您的。”

她说过……鸩毒是宫中惯用伎俩。

女帝?福纨第一反应是林如晖在胡乱攀咬——女帝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毒杀刘监正?说不通啊。

林如晖凉凉地:“陛下想要掩埋的,兴许是‘那桩旧事’呢?”

那桩事?

两人对视一眼,林如晖比了个口型。

……定远侯。

福纨指尖捏紧了,大拇指无意识地抠进食指关节的皮肤。

爆炸,毒杀,宝图。无论她调查什么,总会回归到十六年前的谋逆案,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怪圈。

福纨知道,一个小阴谋的诞生,通常要用更多、更恶毒的阴谋来掩藏,在这阴谋的轮回之中,恶意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直至最后雪崩坍塌,将整个京城埋葬于一场茫茫白雪。

可女帝,不,十六年前她还只是皇后,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为何要出手对付一个势微的定远侯府?

林如晖眼波一转,道:“柔妃难产而死,皇后思念故人。倘若她听闻,有一张龙脉图中,藏着逆转生死的秘密,你说,她会愿意一试吗?”

福纨只觉得荒唐,换做别人或许会急病乱投医,可是陈家也有一张世代相传的龙脉图,女帝不至于被几句匪夷所思的传闻所迷惑,更不会冒大风险屠尽定远侯满门,只为了取一张似是而非的宝图。

且她记得,白蝉逃离京城后,隐姓埋名,拜师于一剑峰。剑宗同陈氏一族有旧,若幕后黑手是皇后,她既已经屠了定远侯全族,为何斩草不除根,反而护住了定远侯唯一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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