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告白(52)

作者:越小栎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贺航:“喂?”

沈青禾:“睡了吗?”

贺航:“没有。”

沈青禾:“吃饭了吗?”

贺航:“吃过了,你呢?”

沈青禾正在斟酌词句,呼吸都不敢用力。

贺航半天没等到回答,狐疑地问:“你怎么了?”

沈青禾:“贺航。”

贺航:“嗯。”

他的尾音微微上挑,沈青禾猜到他一定皱起了眉,在耐着性子等她说话。

沈青禾:“我在医院遇到了你妈妈。”

贺航:“医院?”

沈青禾:“是。”

贺航沉默片刻,问:“北京的医院?”

沈青禾自觉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一字一句小心斟酌:“你妈妈病的很严重,你要回来吗?”

贺航:“在哪?”

沈青禾报上医院的名字。

贺航那边传来“砰”一声响。

沈青禾张了张口,又不知该从何安慰。

贺航的声音还是冷静的:“什么病?”

沈青禾不想现在给他施加压力,说:“我不清楚,我又不是家属。”

贺航又问:“谁在那边陪她?”

沈青禾道:“贺雅雅,还有你爸爸。”

贺航:“我知道了,我马上准备动身。”

沈青禾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半。

她劝道:“今天太晚了,你不如等明天?”

贺航:“我有数。”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沈青禾来到走廊上,把窗推开一条缝。

天上没有星星,月亮也看不清,只有霓虹彩灯,北京真繁华啊!

夏天过去了,好像一切美好都随之溜走了。

沈青禾忍不住的怀念感叹。

怎么会发生这样糟糕的事情呢!

钟樊在病区巡视了一圈回来,对沈青禾说:“你回家去。”

沈青禾:“我再呆一会儿。”

钟樊:“你会影响我的工作。”

沈青禾:“你不用管我,把我当空气就好了。”

钟樊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把她赶进了办公室。

沈青禾抱着腿窝在沙发上,说:“妈妈,你在医院呆那么久,生生死死对你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吧?”

钟樊说:“这栋楼里,每天都有抢救无效死亡的病人,每天都有呱呱落地的新生婴儿。”

沈青禾:“你们就好像阴阳世间的引路人,送往迎来。”

钟樊:“人活着就是一场炼狱。”

沈青禾:“所以呢,你想告诉我要学会苦中作乐吧。”

钟樊:“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虚度了半辈子的光阴,生啊死啊的,早该无所畏惧了。”

无所畏惧?

沈青禾不肯相信:“人真的会不怕死吗?”

钟樊:“比起我自己,我更怕你出事。”

沈青禾一怔:“……干嘛呀,忽然说这样的话。”

“钟主任,钟主任,五十三床有情况!”

夜班小护士急急忙忙来敲门,把钟樊叫走了。

沈青禾两眼放空,呆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上厕所。

公共卫生间在走廊尽头。

沈青禾刚进隔间,反手插上门,就听到有两个护士边聊边走了进来。

“你有没有发现,钟主任今天格外温柔。”

“是吗?”

“钟主任刚刚问我要生命体征的记录本,我一时大意不知道搁哪了,脑门汗都下来了——钟主任居然没说我,而且还很耐心地等我找。”

“还笑呢,钟主任是没说你,可护士长肯定饶不了你。”

“哎,钟主任办公室那女孩你见着了吗?”

“见着了,她闺女?”

“应该是,我听见她喊妈了。”

“我的天呐,钟主任闺女都这么大啦!?”

“钟主任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我都没法想象她和家人相处是个什么样儿。”

“难怪今天心情好呢!”

等那两个护士冲水离开之后,沈青禾磨磨唧唧出来,现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心思重重。

钟樊后半夜一直在忙。

主任办公室里只有一张单人床。

沈青禾困极了,也没有去占那张床,而是裹了张毯子在沙发上睡了半宿。

天快亮时,沈青禾睡眠浅,听到钟樊放轻了脚步进来,在她面前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到床前,脱下白大褂,躺下了。

沈青禾睡意渐渐消散,一动不动地躺着,左手发麻,直到钟樊呼吸平稳,才小心翼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钟樊一整晚总共才睡了不到三小时,睁开眼时,茶几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豆浆包子。

沈青禾双眼困顿,面色明显萎靡。

钟樊披上衣服:“你回家吧,不用陪我一起熬。”

沈青禾:“你还不下夜班?你的工作未免太辛苦!”

钟樊:“你先走,我开个晨会就回家。”

沈青禾:“你的晨会该不会从早开到晚吧。”

钟樊简直拿她没办法,说:“你最近怎么回事?胆子越来越肥了?”

沈青禾:“我只是终于悟了。”

钟樊:“你悟什么?”

沈青禾低头不答。

这时,她的手机微信响了一声。

一直安静的躺在好友列表里的贺雅雅主动发来消息:“青禾姐,有空吗?”

沈青禾:“有,怎么了?”

贺雅雅:“我婶婶想请你喝杯茶。”

沈青禾不好意思空手探病,临时到楼下花店买了一大捧洋桔梗。

花店的小姐姐友情提示:“桔梗花不适合探病哦!您要不再考虑下?”

沈青禾笑了笑,说:“我觉得她会喜欢的。”

沈青禾敲了敲病房的门。

贺雅雅前来开门,侧身让她进去。

詹荟倚在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

沈青禾看见詹荟微微笑着冲她点头。

沈青禾缓缓的走进去,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一个人,短短几天,怎么会瘦得这么厉害。

那样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映入眼中,沈青禾一个外人都觉得触目惊心。

贺航该有多难过?

詹荟头发掉的差不多了,可能是放化疗的影响。

沈青禾将花放在床头柜上。

詹荟说:“谢谢,这是我住院以来收到的第一捧花。”

沈青禾不忍心直视她。

詹荟又道:“你也是第一个来探望我的人。”

沈青禾沉默着鞠了一躬。

病房里的窗户大开着,初秋凉爽的风灌进来。

沈青禾绕到窗前,想把窗关上。

詹荟道:“别关,透透气吧,我不喜欢病房里的味道。”

沈青禾只好把空调的温度稍稍上调了一些。

詹荟让护士拔掉点滴。

她还能下床走动,但是需要搀扶。

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套价格不菲的茶具。

沈青禾没想到,詹荟是真的要请自己喝茶。

詹荟:“你懂茶艺吗?”

沈青禾摇头:“不懂。”

詹荟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说话中气不足,说着说着,总要停一停,歇一歇。她说:“贺航从小到大,我没教过他什么……只有一样,他从我这里学了煮茶的手艺……他有没有请你喝过茶?”

沈青禾:“他请我去过茶室,但不是亲手煮的,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不懂茶,也品不出滋味,请我喝茶有点浪费。”

詹荟笑了笑:“哦,我知道了,你不爱喝茶。”

沈青禾忽然想到什么,说:“我只知道一种茶,叫正山小种。”

詹荟:“正山小种,那属红茶,你喝过?”

沈青禾:“喝过一次,味道很香,我很喜欢。”

詹荟:“原来你喜欢那种口味……尝尝这个吧。”她端起一只陶瓷小茶杯,说:“这是银针。”

沈青禾抿了一口,说:“好。”

詹荟再问:“哪里好?”

沈青禾却答不出。

詹荟找沈青禾没什么要紧事,可能真的单纯闲聊,想到哪说到哪:“雅雅那孩子心理藏不住事,一早晨苦着张脸在我眼前晃,我多问几句,她就说了。”

沈青禾:“贺航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詹荟:“你说,他会怨我吗?”

沈青禾:“怎么会呢?”

詹荟摇摇头:“也无所谓了,怨不怨的,随他去吧,我反正要死了,解脱了,你们活着的人,要好好努力啊。”

在今天之前,沈青禾从未见过詹荟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

詹荟说:“刚确诊的那段日子,我一个人出门遛弯,经常徘徊在医院附近,幻想也许有误诊的可能。那时,我并没有接受事实,直到有一天,我上楼梯的时候,忽然摔倒了,我跪在地上,终于意识到,我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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