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航端着一杯热水站在床边:“感冒了?我带你去找医生?”
沈青禾瓮声瓮气:“不用,没那么娇气。”
贺航:“最近刚好刚好赶上换季,别大意。”
沈青禾很随意道:“好吧,听你的,我的行李箱里有感冒冲剂。”
贺航用刚烧开的水冲了两包感冒冲剂,端进屋里。
沈青禾伸手去接,被不隔热的玻璃杯烫到了。
她的手指微微瑟缩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贺航便扯掉床头挂的毛巾,裹住杯子。
他总是在一些很细枝末节的地方,令人感到体贴。
沈青禾啜着药,问:“陈茂他还好吗?”
贺航:“应该没事。”
沈青禾:“他为什么会掉进水里?”
贺航:“不知道。”
沈青禾“哦”了一声:“回头问问谷丹吧。”
贺航垂头看了她一会儿,等她喝完药,把杯子端走,说:“你太瘦了。”
沈青禾懒洋洋地说:“还好。”
贺航皱眉:“你不需要再瘦了,难看。”
沈青禾听到“难看”两个字,犹如当头一棒,难以置信:“难看??”
幸好,沈青禾对自己的颜值有足够的自信。
当即毫不示弱地反击道:“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贺航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沈青禾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找镜子。
她自我感觉其实也还好。
一分钟后,贺航拎着相机又推门进来。
沈青禾:“怎么?”
贺航把镜头怼在她脸上,照了一张特写:“你自己看。”
沈青禾双手捧着相机,瞪大眼睛。
照片中的她,双颊已经凹得厉害,显得颧骨格外突出,再加上她今天气色欠佳,素面朝天,根本没有任何美感。沈青禾只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
贺航:“自从到了弓台,你一直在瘦。”
沈青禾:“我需要恢复锻炼。”
一个模特的状态怎么可以这样,沈青禾发自内心的危机意识,必须要重视自己的体态。
然而,两包感冒冲剂没能缓解沈青禾的不适。
沈青禾下午捂着被子大睡了一觉,傍晚醒来的时候,头重脚轻,彻底感冒了。
沈青禾觉得浑身发冷,在睡衣外又披了一件棉马甲。
谷丹他们回来了。
沈青禾听到谷丹在院子里做饭的声音。
沈青禾出门问:“陈茂没事吧。”
谷丹不知在煲什么汤,抬起头说:“他没事,能跑能跳的,你的鼻音好重,是不是感冒了?”
沈青禾含混道:“是吧。”她主要是好奇心重,问:“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陈茂为什么会掉进水里?”
谷丹抿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说了你可能不信,他真的只是脚滑而已。”
沈青禾当然不信,只瞧着她:“你们跑到河边干什么呢?”
谷丹让她瞧的浑身不自在:“你真的好八卦啊。”
沈青禾:“你们俩才是八卦的制造人,我只是负责看热闹而已。”
谷丹磨叽半天,看样子是真的不想聊这个话题,沈青禾刚想说算了,陈茂忽然活力四射地斜冲了出来。
——“青禾啊!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
沈青禾鼻子一阵发痒,用袖子挡住脸,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周遭一阵静默,连猫狗都安分了。
沈青禾吸了吸鼻子,对陈茂说:“看来你是真的没事。”
院里灶上的水壶开了,陈茂忙倒了一杯热水:“我是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凉了,我那时在水里瞎扑腾,给你制造了不少难度吧。我欠你一命,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管能不能做到,我一定尽力。”
沈青禾:“你是不是还想送我一面锦旗?”
陈茂:“呃……有考虑过,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
沈青禾想想就是一阵恶寒,捧起热水杯,暖着手,说:“我这两天不去学校了,怕传染给孩子们,谷丹,你帮忙多照顾一下招娣吧。”
谷丹点头说:“没问题,你放心吧。”
沈青禾又问:“贺航呢?”
谷丹:“不知道,他出门了,没说去哪,只告诉我晚点回,让我们不用给他留饭。”
沈青禾想了想:“也不用给我留饭了,你们吃,我再睡会儿。”
谷丹追着她的背影:“哎,你多少吃点啊!”
沈青禾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不吃了。”
她给自己灌了两大碗热水,直到身上微微发汗,又窝进了被子里。
只希望感冒不要再加重了。
沈青禾躺在床上,明明难受的很,却不太有困意。拿起手机瞎玩,正好收到唐元珊的微信语音。
唐元珊早知道她辞职跟人跑了,先寒暄了一阵子,问:“最近怎么样?”
沈青禾语气轻松道:“还不错。”
唐元珊立刻听出她的鼻音:“你感冒了?”
沈青禾说:“最近换季受了点凉……咱们麦穗家的冬季新款该准备上市了吧。”
唐元珊:“我找你就是为这个,你能来北京吗?”
沈青禾想也不想,道:“能,我马上安排时间。”
不管怎样,饭碗还是不能扔的。
第44章
晚上十点,贺航还没回家。
沈青禾躺不住了,披了件衣服来到院中,推开门,坐在门槛上吹风。
门口的路灯下连飞虫都寥寥无几。
夏天真的溜走了,沈青禾怅然若失。
贺航回家时,老远看见门口坐了个人,走进了,看清是沈青禾,一皱眉头:“干嘛呢?”
沈青禾张口就说:“等你呢。”
贺航拉着沈青禾的胳膊,让她起来。
“地上凉。”他说。
靠的那么近,沈青禾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贺航拉开距离,说:“我先去冲个澡。”他头也不回把手机扔到沈青禾手里,说:“帮我冲个电。”
沈青禾回屋找到充电器插上,手机屏幕亮起。
他锁屏是一张素描画。
沈青禾第一眼没看出画上是个什么玩意儿,翻来倒去好几遍,才辨认出,那是个女人。
贺航此人是真个怪胎,他居然能能把人物肖像素描画成抽象派。
那副画中的女人模糊了五官,绸缎般的头发飞扬地铺在纸上,身姿弯成一个柔软的弧度,左手抬起在眼前,掌心托着一只小鱼。
仿佛是在水里。
画中人的脸太抽象。
沈青禾不敢自作多情。
贺航洗完澡,揉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沈青禾对他说:“我需要离开几天。”
贺航:“什么时候?”
沈青禾:“尽早吧。”
贺航不问她要去干什么,只说:“你正好可以跟陈茂和谷丹一起走,路上互相有个照应。”
沈青禾点头说:“好。”
贺航拖出一只凳子,坐下,见沈青禾还倚在门口没有走,问:“还回来吗?”
沈青禾很意外他会这样问,说:“当然,忙完就回。”
贺航坐在夜色里,沉默着像一尊石像。
沈青禾微微一顿:“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跑了吧?”
贺航不说话。
沈青禾知道他不会撒谎,沉默即是解释。
她说:“你放心,我不会那样做的。”
贺航道:“我只是随便一问,你不要多想。”
沈青禾微笑着低头望着他。
一个尚未破土的想法从沈青禾的脑海中闪过。
沈青禾准确的抓住了它。
沈青禾忽然意识到,在这段感情中,贺航同样没有安全感。
他也同样在患得患失的情绪中,努力寻找其中的平衡点。
是不是所有以谈婚论嫁为目的的恋爱都很沉重呢?
沈青禾拿起吹风机,站到贺航的身后。
他的头发很有韧性,摸起来有点扎手,自由生长的乱七八糟。
沈青禾:“你该剪头发了。”
贺航背对着,问:“你会吗?”
沈青禾:“我可以试试,你敢吗?”
贺航已经主动递上了剪刀。
沈青禾说:“我只有剪刘海的经验哦。”
剪刘海应该是每个青春期少女的必修课。
沈青禾念高中时,正赶上流行空气刘海的时代,她还曾做过傻事,在教室里一边吃饭,一边拿着美工剪修刘海,咔嚓一剪刀下去,饭盒里顿时铺满了一层细碎的头发,沈青禾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