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青禾搓了把脸,眼圈通红,对着傻狗,咬牙道:“我只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枯燥,无趣,按部就班,行尸走肉!”
最怀念是十六七岁的时光,无忧无虑单纯无邪。
遗憾的是——在最该放肆的时候把自己活成了夕阳红。
雅西地理旅行者摄影大赛初审结束,筛进了大量的摄影作品,野望作为终审的评委,应该准备动身了。
沈青禾偶尔会和野望聊天,将关系维系在一个恰到好处不远不近的程度,既不会太亲密,也不至于太疏离。
沈青禾:【“野望老师您什么时候到?”】
野望可能在忙,没有立即回复,三个小时之后,终于给出了一个确切的时间——【三天后,下午三点,雅西国际机场。】
沈青禾意会,这是想让她接机的意思,默默在心里比了个OK。
最近不知道贺航去哪里干嘛了,沈青禾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倒是有另一个人令她提起了兴致。
闵敬的参赛作品顺利通过了初审,魏主编审核时见到了那组照片后表示出超高的赞赏。
沈青禾回忆起那个雨天里愣头愣脑的男生,觉得对方现在应该在很焦急的等消息,她从收纳盒里找出闵敬的名片,给他发了个通知短信。
闵敬几乎是秒回了一连串的谢谢。
沈青禾笑了一下,放下了手机。
魏主编从办公室里出来,在她桌面敲了敲:“沈,野望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
沈青禾一头雾水抬起头,扶了扶阅读镜,说:“他大后天下午三点到机场。”
魏主编笑了笑:“行啊,那你为他接风?”
沈青禾一愣,下意识点头:“行啊。”
魏主编意味深长:“行,那我就不去打扰了,评审那天你记得让他按时过来。”
沈青禾拧起眉毛,总觉得魏主编话里有别的意思,但又参悟不透,双方的脑电波压根没衔接上。
沈青禾对着电脑,发了半天的愣,摘下阅读镜,揉了揉眉头,心里头忽然觉得惴惴的不踏实。
这种不踏实的感觉持续了三天,第三天凌晨时分,沈青禾睡梦中消化系统闹妖,一阵阵的犯恶心,跑到卫生间里吐了个昏天暗地。
沈青禾脸色青白,烧水给自己泡了袋三九胃药。
傻狗绕在他脚边嗷了一声,沈青禾冲它嘘了一声,示意它安静。
天亮之后,沈青禾做了全套的脸部保养,可面色还是略显憔悴,她强迫自己回笼休息了一会儿。
中午,睡饱了,沈青禾开始了重头戏——化妆。沈青禾今天手稳得很,每一根睫毛都呈现出最饱满的状态。
沈青禾对着镜子纳闷:“我今天是怎么了?”
也许是因为生病,沈青禾精神恍惚,总觉得冥冥之中要有大事发生。
沈青禾走出门,到电梯前,犹豫了片刻,又折回家里,把傻狗牵了出来。
初次见面带上狗会不会显得不礼貌?
但野望应该对狗更感兴趣吧!
野望那种级别的摄影师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贺航的侧脸忽然窜进脑子里,沈青禾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叹了口气。
算了。
第22章
沈青禾牵着狗,在楼下阴影中站了一会儿,又把狗子送回家。
傻狗居然知道自己被涮了,嗷嗷一顿吼,沈青禾指着它,故作恶狠狠的神态:“再叫炖了你。”
一人一狗对峙片刻,傻狗败下阵来,塌着耳朵走了,沈青禾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狗毛,下楼了。
机场人多,天气还热,沈青禾不愿意四处溜达,于是就在车里吹着空调等,音响开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方向盘上敲。
沈青禾给野望发消息,告知自己的具体位置,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来往行人,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三点十分了,怎么还不来?
沈青禾抿着嘴开始切歌。
停车场对面的阴凉处,贺航仰头一口气干完一整瓶矿泉水,空瓶捏扁精准地投进垃圾桶,大步走向沈青禾的车。
沈青禾只见后车座的门被打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被扔了进来,沈青禾刚扭过身子,来人又关上车门,绕道副驾驶的位置。
“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贺航像进自己家门一样自然,摘下棒球帽,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
沈青禾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半晌没出声。
贺航先看了看车饰摆件,又试了试空调的温度,目光似乎不愿意往沈青禾的方向瞟:“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大名贺航,笔名野望,土生土长雅西人,没什么正经工作,平常喜欢拿着摄影机瞎拍……”
沈青禾的全部头发都挽了起来,显出修长纤细的脖颈,侧着头时,颈部线条尤其令人瞩目。沈青禾不说话,只是盯着贺航看。
贺航现在的微表情很值得探究,沈青禾都忘了生气。
“你眼睛怎么了?”沈青禾忽然发问。
“嗯?”贺航疑惑地摸了下眼睛,试图找个镜子。
“你眼睛上有东西。”沈青禾弹开安全扣,一下子按住贺航的肩膀,堂而皇之的逼到他近前:“别动,我帮你吹吹。”
贺航猝不及防,猛地向后仰去,脑袋磕在椅背上。
沈青禾的双眼近在咫尺,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慢慢绽开了一个笑容,就像守候花开的那一瞬间。
……
贺航也笑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笑了,但是沈青禾眸中的倒影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奇妙的神情。
“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我以为你会生气。”贺航说。
“倒也不至于。”沈青禾说:“我想得开。”
沈青禾不是故作大方,当两个人相处的快乐大于痛苦,其他细枝末节都不值得纠结。
沈青禾想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前段日子,在磐石镇的时候,贺航干脆利落拒绝了她的示好,扭头却披上了野望的皮主动接近她,什么意思?
沈青禾不敢细想,也不敢开口问,怕自作多情。
“我在千里江山订了座,代表雅西地理为您接风,野望老师,赏个脸?”
“好。”贺航系上安全带。
沈青禾通过后视镜端详他的脸,贺航单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杵在车窗上,视线凝聚在窗外虚空的某个点上,一直不动。
他发了会呆把外套脱掉,里面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后颈和两条臂膀的外侧通红泛紫,触目惊心。
沈青禾:“你又晒伤了?”
贺航无所谓道:“身体不争气,在家躲几天吧。”
沈青禾:“有药吗?”
贺航:“有,包里。”
千里江山,金碧辉煌的包厢里,沈青禾在菜单上勾了一些口味清淡的素菜。“别说我不给你吃肉啊,身体不好应该少吃油腻重口。”
贺航坐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笑而不语。
等到服务员拿着菜单退出去,贺航才开口:“说实话,千里江山近些年的菜品太难吃了,我们还不如出去搓顿火锅实在。”
沈青禾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你倒是早说啊。”
千里江山是雅西市的脸面,东西不见得有多好吃,价格那叫一个漂亮。
沈青禾:“千里江山的厨子早不知道换了多少批了。十几年前,我刚上小学那会儿,他家的口味是真不错。”
记得那时候,沈青禾的妈妈每个月可以休两天假,那时的千里江山还只是江边的一栋小竹楼,座位有限,小青禾要在门外的竹编椅子上饿着肚子等好久,才能入座吃上口热乎的。
贺航要了一盘水煮毛豆当零食吃。
沈青禾看他吃的津津有味,也馋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磕了一大摊毛豆壳,几盘硬菜基本没动筷子,沈青禾让服务员全部打包,准备带回家自己再回锅翻炒一遍。
沈青禾还给贺航订了雅西市中心的五星级观景酒店,现在看情势是用不上了,沈青禾征求了贺航的意见,打酒店电话退订房间。
“你和我们魏主编是不是早就认识了?”沈青禾问。
“是啊,”贺航说:”以前只在正规场合见过面,一起喝过茶,不过在雅西见面纯属巧合。”
沈青禾啧道“老魏嘴巴可真紧,硬是一点儿风声都不漏!”
贺航:“他以为你知道,毕竟……我们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