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情侣得了空慌忙靠边下车,这下招平安就成了众矢之的,大家都要来“报仇”。最后寡不敌众,她就投降下场,和阿择去玩别的项目。
游乐场最受欢迎的是摩天轮和鬼屋,都排起了长队。她想去摩天轮,可是得排很久,于是问他,“你有想玩的吗?”
现在十点了,那队那么长,不到子时估计也轮不到。阿择看穿她的心思,有了想法,提议先休息一下。
游乐场栅栏外面的路边有卖爆米花,出去票就作废了,于是就有人在里面递钱出去,爆米花就从铁栏杆缝隙送进来。
还没走近,招平安就被一声巨响吓到,“是......爆炸了吗?”
阿择让她看外面那个圆滚滚黑色的铁器具,解释道:“没有,是打开爆米花的工具时,高压气体冲出,才有像刚刚那样的响声。”
招平安见一位老人扛起那个铁罐,抖落几下,爆米花掉出来满满一盆,老人就用纸盒子装好给顾客。
一戳她额头,阿择笑着,“愣什么愣?快去买啊!”
“哦!”
她也去栏杆那里,学着别人抓着五块钱伸长手。钱被抽走,带着余温的纸盒子被放入手中。
“淡淡的玉米甜味,没有很脆。”这是招平安第一次吃新鲜出炉的爆米花,不同曲樟镇小卖部里包装好的。
“等凉了就变脆了。”
走着走着,阿择突然拉住她,她也不问,站在原地边吃边等。
栅栏周围没人了,他使眼色,“草坪里有个钱包,捡起来我们去还失主。”
招平安走过去,光线不太好,扒拉一会真找到一个双折卡包。
“你知道是谁的吗?”
阿择神秘一笑,“知道啊!”
跟着就到他所说的地方,是摩天轮进口外面排队的地方。招平安的视线从队头溜到队尾,几十个人呢,这要怎么找?
“钱包是前面第五位抱着爆米花男生的。”
阿择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不疑有他,上前,“请问,这钱包是你的吗?”
男生正焦虑地左右遥顾 ,闻言瞥到熟悉的钱包,面露惊喜,“啊!是的是的!”
他先没接,为了证明真是自己的东西,说:“里面还有我和女朋友的照片。”
招平安信阿择,当然也不会查证,还给失主后,摩天轮恰好在这时轮到下一批乘坐的人,她艳羡地看着别人坐进挂满彩灯的小房间。
男生说着感谢的话,而眼前的女孩子却在走神。他看了眼手表,拿出序号票,“太谢谢你了,里面的证件对我都很重要,你是不是想坐摩天轮?刚好我朋友来不了,我的位就让给你吧。”
“哈?”
招平安没反应过来,“真的让给我?”
男生不觉笑了,确定地点头,“嗯,真的!”
视线缓缓高过游乐场童趣的建筑物,再高过不远处的居民楼,城市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摩天轮让时间变得很慢很慢,灯火交错变幻,遥遥阑珊。招平安轻轻靠在阿择肩膀,明显的摇晃感平定下来。
“阿择,谢谢你,还是你有办法。”
她聪明地猜到了,阿择侧低脸,有趣地盯着她瞧,“现在尝到甜头了吧,以前谁还一本正经地说‘不可滥用鬼术’来着?”
招平安耳根一红,躲闪了目光,“哪有......这、这不算滥用吧,不是做了好事吗?”
“平安,你听过双标这个词吗?”
这个词的意思不是讲待人的标准不同吗?他!他又埋汰自己了!
“阿择!”她气呼呼地要去咬他,却从他漾起笑意的眸中,看到了万千灯火映入其中的震撼。
见她不说话,就只是看着自己,阿择梗起脖子,凛然献身,“喏,呈上给你出气。”
“不要!”
招平安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脖子,跪在坐垫上去啃那唇瓣。
阿择托住她身子,有点受不了,“你别挑拨我了,这小地方怎么施展身手?”
她牙痒痒地咬了一口不老实的舌尖,有点羞,“就你,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贴过来,手指窜进衣服内,她的身体好暖。
“难道......你不想吗?”
“不想!不想!”
招平安晃着脑袋推开阿择,他开怀地抱更紧,笑声在小小的空间回荡起。
好久了,不曾听过他这么肆意的笑,她也不由跟着扬起唇角。
以前总觉得人为的灯光不及曲樟镇的星光,其实未必。只要身边是阿择,再贫瘠的风景也有可喜之处。
——
昨晚闹了许久,招平安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室内开着暖风,她猫儿一样懒懒地蜷在阿择怀里。
又眯了一小会,外面的敲门声让她不得不起来。穿好衣服开门,是昨天订的那家饭店的餐食。
付过钱,招平安问阿择,“是你打的电话?”
他捞起外套,替她披上,“嗯。现在许你放纵,以后要记得作息规律,三餐定时。”
“好......”
餐盒放在桌面,招平安穿好衣服,让他陪着坐一起,才开始吃饭。
冬季日短,才五点过外面就已是灰蒙蒙。吃过晚饭,他们去赶民俗文化节的夜场。
人声鼎沸的场景,很多画面在岑西都有迹可循。
租民族衣服的棚子,叽叽喳喳选着衣服的女孩,外面踢着石子等候的男孩,一排排的摊位,一群群过往的行人。
“平安!平安!”
待招平安回过神来,阿择在远远的一处,不知道唤了多多少遍她的名字。
他就站在陈列着蜡染布的摊位前,来来往往的人穿过他的身体,孤单到虚幻。他的笑容变成透明的雾,也无法淡去他的开心。
嫌她走得慢,阿择赶过来拉着到苗族的摊位,他指着那些古朴繁复的花样,“你看,是不是和上次我们看到的一样,终于找到了!”
“你找这个做什么?”
招平安想摸摸布料,阿择握住她徘徊的手触上去。软软的,绵绵的,价格应该也不便宜。
怕弄坏别人的东西,她要抽手,耳边听到他说:“口袋里有我放的钱,我们做两身裙子。”
沉默着,她敛起哀伤的神色,听他继续计划,“做一套长裙,一套短一些的,开春温度上来了,你就能穿了......”
“这钱......你打哪来的?”
阿择让拿出钱去下定金,订好款式商量好交货的日期和地址。他挂着满足的笑意,携手一起走过熙攘。
“挣的,要送你礼物,不会是来历不明的钱。”
这次文化节的歌舞互动是孔雀舞,婀娜多姿的轻灵舞姿引得大批人围观过来,水泄不通的拥堵比上次更严重。
招平安艰难地跟在阿择身后,踏着他为自己开拓的路。终于在挤出人潮后,他们会心一笑。
这一次,没有被冲散开。
玩到凌晨他们才回宾馆,出门前没有关紧的水龙头,一滴一滴淌得很慢的水,竟也蓄了满满的一洗池了。
这数日也像指缝的风一样,无知无觉地溜走。在定做的裙子送上门来时,招平安一阵唏嘘恍惚。
一直排斥的月末,到了。
阿择好像没有她那样的心绪,迫不及待地要她试穿新裙子。
她穿上了,尺寸长短都刚刚好。他抱起自己在房里转圈,“我就说你穿上一定很好看,喜欢吗?”
“喜欢......”
这一晚里招平安不知道喊了多少次,这个蓦然闯进她生命的名字。她喊着他应着,安抚不了胸口疾走奔逃的霍乱,反而像带走了什么,空了一块。
最后的北川市,原来是藏着岑西没有完成的愿望。连最后,他都在为着她做打算。
阿择真的太好了,也太苦了。偏偏高高在上的天意,听不到他们卑微的乞求。
第90章 三月的花没开
三月的第一天, 还好是个雨天,阿择出行不会有那么多限制。
背好行李,抱上油纸伞, 招平安扯开窗帘看了眼外面。外面下着雨, 屋内的玻璃壁也因为温差,化下许多水珠。
一样的, 即便在温暖的环境,也避不开洪水猛兽的现实。
归途,只是从省内的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不远, 却犹如间隔了半生。
去时心态也不见得多轻,回时被一块巨石压得, 招平安每隔一会就要深深地呼吸进, 延续思维的氧气。
他们不知道, 自那天他们走后,曲樟镇的天空像缺了口子,崩漏地下了整整一周的雨,早春的花头都夭折在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