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破卷+番外(36)

作者:方兴未已/江尽风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你想问什么?”沈倾看着他道。

燕云峤盯着那张脸,再移不开眼,“庄亲王,萧磷,是先生所杀吗?”

“人赃俱获。”沈倾弯唇笑了笑,这才多出来熟悉的感觉,却是说着陌生的话,“燕将军不是都看见了吗?”

“我不信这些,”燕云峤道,“我要先生亲口承认,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沈倾从善如流道,“是我做的。凶器是庄亲王府里的匕首,萧磷收藏来的心爱之物,从脖子上抹了一刀,死的很快。”

这么重要的事情,承认的太过干脆轻巧,燕云峤只是先问道,“为什么?”

沈倾反问,“你很想知道?”

燕云峤:“我不想胡乱揣测先生。”

沈倾:“难道不是刑部需要你审讯我。”

“先生!”燕云峤加重了语气,不是气沈倾对他如何态度,而是事态紧急之下,沈倾怎么还能跟他这样无所畏惧,“此事事关人命,稍有不慎你......我不想看先生出事。”

肩上的双手一点点扣紧,燕云峤垂头正对着他的脸,“我知道先生不怕死,可是我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更怕这世上,我再也没有先生了。”

沈倾平静双眸对上他,一急一缓,一动一静,两端全然不在一个状态。

燕云峤眼里的担忧和怯意都快要溢满淌出来了,身上的软甲崭新,衣衫整洁,整个人俨然已经是个俊朗可靠的将领了,有了自己的路来走。

可这一切,每当对着先生的时候,又全部退散,他能血溅沙场,硬朗的不皱一丝眉头,却在眼前人的面前不堪一击,丢盔弃甲。

沈倾让那深沉的情绪感染,这才有了些松动,开口居然有些怕惊扰什么一般,喃喃低语,“我也怕啊。我身上上粘的血,到现在好像还没干透。”

他咽了咽,一直以来从未起过波澜的双眼,微光闪动,轻言细语,如同年少时哄他,“小少爷啊,我觉得脏。”

“太脏了。”

声音低的快要听不见,只余了气音在空气里。

燕云峤浑身僵持,刚刚还血气上涌的所有霎那间尽数冷却下来,他想到过的,他也曾经怀疑过。

想到过萧磷唯一跟沈倾有关的事情就是几年前在金玉满楼里,也一次次的夜探过庄亲王府,完全连一点痕迹也没有发现过,甚至好几次都看到了那个叫做晓青的男子,心脏跳的沉重,每一下都击打在胸口上。

燕云峤听见自己的声线因为过度压抑甚至有些粗哑,“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嘶......”

沈倾因为肩膀上收紧的指节倒吸了口凉气,燕云峤立马放开了手,缓力揉了揉。

燕云峤垂下头,长长的呼吸几次,过了会儿声音有些含糊,开口也变得艰难。

他低低道,“对不起,......对不起先生。”

这个时间,当初在方逸喜宴上,萧磷跟他说过的“大礼”,他都想到了,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去多查几次,他自己进不去王府,为什么只确认了几次就搁置了,怎么没有想过别的办法来让人做这件事。

一定是有办法的,是他疏忽了......

沈倾将自己的腰带解开,脱下来夜行衣,露出来里面的衣服,布料是半透的,不用多说就知道是为什么,燕云峤咬着牙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来披在他身上。

“小少爷。”

沈倾穿着他的外袍有些大了,自己穿着都有些不利索。

燕云峤的软甲丢在地上,过去将沈倾衣袖卷了起来,然后又将腰带多绕了下,把下摆收起来一截,一言不发的挨着细致的做好。

刚刚还说着时间不多,现在却连头也不抬的给沈倾连手掌心都擦干净。

“不脏。”燕云峤道,“先生永远是我的先生。”

沈倾看着他泛红的眼底,这才双手捧着那张脸,让他抬起头来。

燕云峤的神情太让人动容,眸光含了深刻凶色,眼眶鼻尖却是红的,只对上他温顺乖巧着。

沈倾再不敢多看,上前交握着一只手,另一只手环抱上他小少爷的后背。

“其实没有很严重的事情,我只是,”沈倾顿了顿道,“我不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人碰我,只是碰一下,抱一下,也不行。”

燕云峤本就极度忍耐的感情此时激的他急喘了一下,立马想拉着沈倾去正对上寻求,这样的事他又很难去问出口。

他太害怕伤到了沈倾。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唯恐让先生不好。

连他都舍不得去动的先生,被旁的人欺侮,只想想他就心痛难忍,就算萧磷没死,他也要亲自下手。

他太怕沈倾过得不好,受了委屈。

沈倾下巴能刚好搭在他的肩膀上,燕云峤的身量已经长得能为他挡住风雨了,这会儿自己也再不敢面对燕云峤的脸,只静静的抱着,仍他拉了也不动。

还抬起手来轻轻拍打燕云峤的后背,一时间居然跟儿时的场景并无两样。

第41章 童言无忌

中衣是白色的,燕云峤因为之前的极力忍耐,让动作都有些颤抖,此时被安抚着,神经也无法放松下来,肩头白衣渗出来点点血迹,包扎好的伤口破裂开。

沈倾搂抱着已然宽厚的胸膛,神思有轻微的恍惚,不过几时,安慰着燕云峤的同时,好像也是在安抚着自己,鼻尖嗅到了血腥味才想起来之前燕云峤早已替他挡过一箭。

左肩向下的位置,原本是朝着他心口来的,燕云峤只字未提。

“好了吗?”沈倾摸着他的头发问,“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小少爷再不走,就耽误大事了。”

“先生。”

燕云峤低低的喊他,“再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太知道时间紧迫,却生出来生离死别的不舍。

他把想要问的话,想要表明的心迹,都弃之于外,只有怀里的身躯能让他安心。

是是非非,都想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被融掉。

只要在一起,他就很难控制自己的心思,原本隔着一年多,他以为不会再那么难以抑制,至少他会比以前要冷静,但什么也没变,他还是心甘情愿的败在先生手里。

温暖的身子抱在怀里,熟稔的香沫味道萦绕鼻尖,一瞬间像穿过了岁月。

从那些少时荒唐梦境的盛夏午后,一路越过大旗城里的层层积雪,耳畔是秋日里闲弹的古琴淡调,最后被他一杆长-枪划破春阳。

才二十左右的年纪,却连一生都像能到了头。

什么样的感情一旦开始太早,就让身后的末路都很难生出来二心。

就算到了这一步,他也从未想过跟沈倾分离,就像两人早已经绑为了一体,不论身前身后事,他都不能看着沈倾去送死。

来牢里之前,就基本已有了打算。沈倾种种的细枝末节都让他心存疑虑,张文远、萧磷、方临瑞、清荷、隐林阁、金玉满楼、庄亲王府,包括那把曾经被沈倾弃置在金玉满楼的油纸伞.....

他都怀疑自己与先生相伴的这些年,是否都像那把伞一样,只是他一个人的梦境,他一个人糊涂,醉生梦死,而他才识过人的先生,从始至终都清醒着。

他和沈倾看的从来也不是一处,他对沈倾的眷念依赖,情爱欲望,乃至师徒教导之情,都跟沈倾的所作所为相距太远。

沈倾的眼睛里,到底看着什么地方,想着什么,都不是他能想到的。

这太让人溃败了,发现刺客是沈倾的那一刻,他心中徒然生出来以往追赶不上先生的感觉。

总是在他以为能跟先生在一起交手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在糊涂里清醒,先生就是先生,自己怎么用功,也是追不上的。

放在现下也是一样,他分离前还想跟先生在西园摆酒,重逢能够相谈甚欢,站在同一处,沈倾却跟他不在一个念想上。沈倾的眼睛里,都是跟他无关的事情,不过是借了他这一方天地,做事寻个方便。

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早就太晚了,他已经把自己的年少时光和漫漫前路里都写满了沈倾。

不知不觉就被时光推动着缠满血脉,倾注胸腔,就算想到这些疑点,和要说出来,实在差了太远。

先生刚受了这种刺激,他没法再质问别的事情,胸口里再大的风沙也抵不过沈倾一句话。

他恨不能把那句“不想让除了你以外的人碰我”直接刻在脑子里,只需要这一句话,他就能将重重疑虑全部暂时放下,生死攸关之际,他最在意的,还是先生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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