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回去找父王,祁北公子突然拉着我们就跑,然后洪水就来了……他把我扔了出去,我回头看他们,就被洪水吞噬了,呜呜呜……”
寿安王此时已经对祁北没了任何意见,恨不得把他供起来,惭愧道,“云王殿下,此事本王有罪。本王害了祁北公子啊……祁北公子要不是为了让本王撤离,也不会来寿安郡,更不会……”
“搜救情况如何?”云榛直接问道。
寿安王摇摇头,叹气,“了无音讯。已经过去五日,没有人能在洪水之中活过五日,只怕已经……”
“死要见尸。一日见不到他的尸骨,他就没死。”云榛斩钉截铁道。
“殿下说的对!我寿安王府的亲兵,全部都派去搜了!一日不找到祁北公子,本王也不罢休!”寿安王拍了拍胸膛道。
云榛看向寿安王道,“不知王爷能否把亲兵交给我调遣?来的路上,我做了一份搜救计划,但兵力有限……”
朝中调派的人手主要是为了赈灾治水,不可能为了寻一个人,调大批军队。云榛只能带自己的亲兵。
而一个王爷豢养的亲兵有限。
“没问题!”
“谢寿安王。”
……
回到行宫驿馆,云榛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南河舆图。
“季楚,你带一半的人,和寿安王的军队,负责搜查这一片!”云榛指着朱砂标识的地方。
季楚领命,“遵令!”
“我带剩下一半的人,沿寿安郡往下搜。阿淮,你负责收集情报。若有百姓发现线索,立即通知我们。”云榛有条不紊安排。
姜淮点头,“榛哥放心!”
“阿漓,赈灾就交给你主持大局了。按照祁北之前的条陈就行,云姜两家的旧臣来了一批,他们会配合你,你不用担心。”
慕容漓担心看着他,“我去找人吧。你是王爷,你留守主持大局比较合适。”
云榛摇摇头,“就这么定了。现在立即开始行动!”
慕容漓没再多言,点头领命。心底却有点发愁,他们全部来南河,国都那边再有什么变动,插手都来不及……
云榛太意气用事了。他留守国都,派季楚和自己来就够了。
如今根基已定,祁北的作用已经不大了。相反,他还是一个威胁和麻烦。
这念头一起,便不可遏止。
第801章 将计就计的戏,我不陪你演
疼!
耶律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昏倒在一片浅溪之畔,四周是环绕的高山,溪流与外界汇通的暗河,被洪水冲倒坍塌。
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痛楚,鲜血淋漓。身上多处擦伤,双手都是累累伤痕……
不过还好,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伤势,就是脚踝处。她坐起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大概是撞在什么尖锐石块上了,磕破了老大一个血窟窿,血肉模糊。
不过还好,脚没断。
耶律梨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回忆……
那时,洪水袭来,求生的本能让她一把抱住了身边的祁北,下一刻……
滔天洪水就淹没了两人,她失去了意识。
不过看着浑浊的溪水,和四周坍塌的痕迹,她大致能推测出来,自己应该是被洪水席卷冲刷而下,途径此地之时,被抛入暗河之中……
顺河流入山谷。而暗河入口坍塌,现在不可能原路返回了。
她被困死在山谷之中。
看着四周陡峭的山壁,又看了看重残的腿,耶律梨心里头升起一丝绝望。
就算没伤脚之前,也无法爬过这近乎镜面一般笔直陡峭的山壁……
更何况还瘸了腿……
只有死路一条。
淅沥沥——
初夏暴雨不停,雨势渐大。耶律梨心中绝望,却不想坐着等死。
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不能再受寒。万一在这里染上风寒,那就真的只有等病死了……
强忍着脚踝处的剧痛,耶律梨手脚并用艰难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此地草木葱茏,远处有茂密树林,近处有山壁坍塌之后自然形成的洞穴……
耶律梨四处观察了一下,决定去近处的山洞避雨,但冷不丁,就看见溪水之中,漂着一团黑漆漆的水草一般的东西。
那是……
耶律梨反应过来,祁北!
是他!
洪水没把他们冲散,将两人一块冲过来了?耶律梨眼见他漂在水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一瘸一拐地折回小溪。
冰冷的溪水浸透脚踝伤口,更疼了……
耶律梨顾不上这么多,艰难地走到那团水草面前,将他翻了个面……
真的是祁北!
耶律梨双手拽着他的衣衫,将人从溪水里拖上了岸。
像个尸体一样飘在水面?不会已经死了吧?
耶律梨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吓的脸色一白。
没有呼吸!
他就这么淹死了?
不过见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又觉得十分古怪。她身上都是被洪水席卷之时冲刷留下的伤痕……
这才是正常差点淹死的人吧。
祁北的腹部平坦,也不像是溺水之后,有水灌进去的样子……
怎么看都不像一具被淹死的尸体。
耶律梨知道他不简单,想了想伸手探上他的胸腔。
咚咚咚。
心跳声缓慢但却稳定。
没死。
这是江湖传闻之中的龟息术吗?又或者其他。就知道这个人手段诸多,不会这么轻易出事。
耶律梨松了一口气,将昏迷的祁北拖到了山洞之中。雨势更大了,外面也不可能有干柴……
耶律梨放弃了生火的打算,决定先处理脚踝的伤势。她随身带了些许丹药银票,但早在洪水里冲的七零八落,就剩一把缝在腰间内袋的匕首,还没丢。
不知祁北身上有没有带着丹药……
耶律梨看向祁北。对方一袭黑衣湿透,冷白玉一般晶莹的脸颊,湿漉漉的,却透着一种异样的魅惑。
湿身那什么……
竟然这么好看?
等等!
耶律梨突然反应过来,祁北现在昏迷了!
他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
耶律梨抽出最后剩下的那一把匕首,一瘸一拐走到了祁北面前,墨瞳里复杂的神色变幻莫测。
没有祁北,就没有今日的云王。
这个人,若不能为己所用,就是最难缠的敌人。要想扳倒云榛,第一个要解决的人,就是祁北。
要么得到他,要么杀了他。
前者太难,而后者……
现在唾手可得。
耶律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中的匕首出鞘,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不行。
四周峭壁难攀,还要借他出去。若没有祁北,自己会被困死在山谷之中。
搜救都是沿南河两岸搜寻,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山谷后面,还有活人。
有人来救的可能几乎为零,她活下去离开这里唯一的依仗,就是祁北。
以祁北的身手,翻过这峭壁,应该……
想到这儿,耶律梨的匕首落下,划破了自己的裙摆。
撕拉——
割破长长的布条作为绷带,包扎脚踝处的伤口。
同一时刻,双目紧闭的祁北,刷地一下睁开眼睛。看着她用匕首割裙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可惜。”
耶律梨惊讶看向他,“祁北公子醒了?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儿?”
讶然只是一瞬,立即便转化成温柔的关心询问,一脸的担心看起来十分真诚:
“我见你漂在水里,真是吓坏了。还以为你……醒来就好。你刚说可惜……可惜什么呀?”
祁北静静看着她表演,薄唇勾起一抹冷意,“可惜你没动手。”
耶律梨心底一惊,握着匕首的手僵硬了。
“不然我就可以把你杀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日吃什么。
“祁北公子在说什么呢?甜梨听不懂。”耶律梨装作无辜不知。
祁北直接挑明,“我答应了云榛,无凭无据,不对你下手。但千日防贼很麻烦,公主想做什么,最好尽快,大家都省事。”
“祁北公子对我有什么误会吗?我……”耶律梨泫然欲泣泪汪汪看向祁北。
对上那双凉薄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眸,她瞬间就僵硬在了原地,演不下去了。
那墨色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