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达一头雾水:“啊?不是伊莱有事找我吗?等等、你们两个为什么一起来的……福葛你想说什么?你和伊莱——”
“米斯达?”一个突然加入的女声成功中止了我们三个尴尬又混乱的对话。
只见昏暗的屋子里走出了一个揉着眼睛披散着头发的年轻女孩,她光着一双长腿,身上随意地披着一件类似浴袍还不知是睡裙的玩意儿,困惑地朝门这边走来,在看到福葛和我的瞬间惊了一下,但还是走到了米斯达身边,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整个身子娇软柔弱地贴上去,又乖又甜地问:“你……你朋友呀?”
“啊、嗯——唔……我同事。”米斯达僵在那里,支支吾吾地说,甚至开始介绍我们:“这是福葛,这是——伊莱?伊莱!”
我甩下这帮人,头也不回地朝电梯大步走去。
好气。
妈的真的好气啊。
米斯达的新女友……
胸部真的好大。
一见钟情
“你知道一见钟情是什么样的吗?在你看到那个人的瞬间心跳会加速,视线再也不受控制无法离开,并且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了解她。她和你所见到过的所有人都不同,那是一种特别的感觉,总之……”米斯达停顿了一下,一双深邃的黑眸好似撒进了星星,亮晶晶地看着我,语气激动又热切地对我说:“伊莱,我对你就是这种感觉。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我对于‘一见钟情’这个词向来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些鄙夷这种幼稚又过于虚幻浪漫的说法。
W的确长相出众,但我会被他吸引并想要了解他,更多的是因为他身上特殊的气质。
“伊莱?”看到我走神,米斯达好像有点不高兴,略带撒娇语调地试探:“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没有。”我下意识迅速地回答,随即缓和地补充:“虽然第一眼看到你是有点烦人——”
“烦人?!”
“……现在觉得你很可爱。”
“……啊伊莱——可恶、我心跳又加速啦!”
黑色卷发的男人一边嘟囔一边高高兴兴从沙发上跳起来去倒水了。
被留下的我仔细思考着他的话:对W不是一见钟情,但米斯达所说的那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然后我回忆起了刚到PASSION的那天,推开老板办公室的门,目光对上那双绿色双眼的瞬间。
没有米斯达描述得那么夸张,又有哪里相似。
心脏并没有加速,反而在瞬间短暂停滞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始沉重地跳动。
大概,是灵魂认出彼此的感觉。
明明从未见过,可是透过那双眼睛我却能看出他是什么样的人,并且有种强烈的预感对方也在那一秒感受到了同样的异常。
难以描述,不过可以确定:
乔鲁诺.乔巴那是特别的,他和其他人不同。
我已经在灰白的躺椅上躺下,眼看着卡巴雷皱起了眉头,他打开了空调,却还是没向往常那样拿来记事板和时钟。
他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伊莱德文,你是我朋友的女儿。我今天不是以医生的身份在和你对话,我要作为一个长辈认真地劝告你……”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呼吸也跟着缓慢下来。
卡巴雷沉重地说:“把W忘了吧。”
“我不——”
“你必须做到。每个人对于感情创伤的恢复能力不同,我原以为你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可是……你真的越来越严重了。偏执、自我,甚至已经影响到了身边的人。”卡巴雷停顿了一下,似乎十分挣扎,最终叹了口气:“作为医生,我本不该说出带有引导性的观点。但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
“……”
“你在把自己和W同化。你试图将你的同事米斯达变成第二个‘伊莱德文’,还有外面那个男人……你在想什么?你是要找个替代品吗?”
不喜欢拥抱的是W,喝水单独用杯子的是W,伤害一切靠近的人是W,对一切漠不关心沉默寡言的也是W……
原来的伊莱德文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没有!”我忍不住委屈嘶声力竭地反抗:“乔鲁诺只是我的老板,他碰巧送我过来而已,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甚至一直在努力和他保持距离——”
“那么你应该换一份工作。”卡巴雷冷酷无情地打断了我,“你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伊莱德文,你现在太脆弱了,不能正常切入下一段感情。自从W离开后你就不停地在交男朋友,你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又厌倦对方……可如果这个人和W太过相似,你还做得到控制自己吗?病态的爱会毁灭一切,你得不到救赎,你会再次被抛弃,重复陷入痛苦。”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可以、我一直都做得很好——”
卡巴雷冷笑了一下:“你认为自己做得很好?你忘了你对我的表白了?”
我被他梗得说不出话来,羞耻和愧疚的泪水疯狂涌出了眼眶。
他说的没错,失去了W后我疯狂地想要寻求被理解的认同感,竭力抓住一切看似是救命稻草的人。因此错误地将对职业心理医生的卡巴雷的依赖当作了爱,幸亏他足够专业,及时制止了我。
医生是对的。
我不能继续爱W,可我也不能去爱别人。
我真的……太糟糕了。
一杯茶喝完,卡巴雷医生总算开口语调缓和地问:“你冷静下来了?”
我点头,他也恢复了以往的冷酷,终于按照我的期待拿起了时钟和记事板,坐到了椅子上,示意我开始:“说说吧,今天又没预约突然到来的原因。”
这个老记仇鬼,我没事干嘛要预约来看他的冷脸。
我自顾自地说:“W他发了一条状态——”
卡巴雷顿时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地问:“你还在监视他的社交平台?”
我愤愤反驳:“我已经努力降低频率了,我现在就偶尔两三天看一次!总之……他发了一张照片,是和一个女孩的合照,我怀疑他交了新朋友。”
卡巴雷语气凉薄地说:“你也应该忘掉他,交个新朋友。”
“现在是付费时间,医生你不能发表带引导性的观点。”我提醒。
卡巴雷瞪了我一眼,恨恨在记事板上用力划了两笔。
我从不关心他怎么在记录上诋毁我,花钱当大爷的感觉让我找回了自信,我在躺椅上换了个舒服放松的姿势,继续道:“我稍微情绪失控了一下,但现在已经恢复了。我只想弄明白一点。”
“是什么?”
“2年前,他到底为什么和我分手。”
我疲了。
感觉自己好像是花了钱来和卡巴雷吵架的,这一次咨询一反往常持续了将近2个小时,全程都是我和医生在博弈。
但是这种抗争渐渐让我找回了自信和目标。
走出诊疗室的时候已经超过晚上八点了,然而外厅里空荡荡的座位上乔鲁诺还坐在那里,看起来像是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他听到推门的动静,立刻抬起头,绿色清澈透亮的双眼直直望过来,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卡巴雷医生。
“你怎么还没走。”我嗓音沙哑地开口问。
他没说话,起身走过来,轻声问:“结束了吗?我送你回去。”
我想拒绝,沃梅罗离我的住处并不算太远,慢慢走回去只要20分钟,不过今天一天的情感消耗已经让我浑身虚弱到了极点。
反正开车回去也用不了多久。
和卡巴雷道别后走出诊所,雨已经彻底停了,我的外套还湿漉漉的没法穿,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衣。
金发教父忽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靠过来小心翼翼地披到了我身上。
这个举动对我来说已经超过了普通范围的亲昵,身体自然而然地又警惕紧张起来。
这还没完,乔鲁诺一边朝停车的地方走去一边用平时办公所有没有的温柔语调继续关心道:“你没吃晚餐,现在饿吗?我们可以——”
“我想回家。”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金发青年低垂眼帘,好像挣扎地咬了咬嘴唇,最终又轻声妥协:“好。”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完全打消了和卡巴雷聊天时的困扰,乔鲁诺现在的样子完全和W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