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伏渊可没让他得手,不动声色地挡在封璃面前,咳嗽了一声对封璃说:“夫人,你猜猜他是谁?”
封璃有点纳闷,这不是今天伏渊从悬崖那边带回来的人吗?
“你是……”从伏渊身后探出头来,正要开口问,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眉眼有些熟悉,可他无论怎么想都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伏渊提醒道:“夫人应该叫他师父。”
师父?
封璃愣了愣,仔仔细细的把这人打量了一番,他和师父相遇的时候,他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而且在那短短的—年中,他那位神秘的师父,从来就没揭开过面罩,依稀还有些印象的,就只有眼睛了。
厉寒冲他笑了笑,用沙哑的声音说:“你长大了,小时候特别喜欢让我抱着你,洛珠公主在天有灵,看到你能平安长大,也可以安息了。”
“师父……”封璃顿时热泪盈眶,小时候的记忆接踵而来。
那时候失去了母亲保护的封璃,几乎成了府中人人可欺的对象,封璃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
后来封余亭让他迁到偏院儿去住,封璃还松了一口气,虽然冷清了点,但总比每天心惊胆战的要好。
当时照顾封璃的丫鬟,是个曾经在府里偷过东西的,丞相夫人假模假样的说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转眼就把她扔到了封璃这里。
丫鬟知道丞相夫人不喜欢封璃,也知道这个小院儿有多偏僻,所以她有恃无恐的偷懒,洗衣服晒被子,她都让封璃自己做。
那会儿封璃太小了,特别怕这个凶巴巴的丫鬟,他不做,丫鬟就威胁他,有一次还用扫帚打了他。
封璃一直忍着没哭,也没告诉任何人,他知道告诉别人也没用。
有一次过节,府里的人都好好的热闹了一回,只有封璃,没有任何人去叫他过来。
全府上下都知道,无论是丞相还是丞相夫人,都不喜欢这个可怜的嫡子,谁又会自讨没趣呢。
那天封余亭喝了些酒,心情大好,在夫人的惊讶之下,非要把封璃给叫出来。
那时封余亭已经有小半年没有看到封璃了,醉醺醺地看着面前这个战战兢兢的小孩,封余亭突然捏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
再之后,封璃身边的丫鬟就被莫名其妙的换掉了,吃的穿的都比从前好了很多。
然而封璃不敢沉浸在这种蜜罐中,虽然换了丫鬟,可之前那位丫鬟的印象根深蒂固,封璃无时无刻都找不到安全感,每天睡觉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直到遇到厉寒的那一天……
封璃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从哪儿来,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教自己武功。
但他对封璃说过一句话:“别怕,我会保护你。”
就因为有他的这句话,封璃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往屋顶看一眼,每次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从那以后,封璃再也没有怕过黑夜,他知道,有个人在把偷偷的保护着他。
厉寒消失的那一天,封璃不死心的一直等到了天亮,后来才意识到,他再也不会来了。
起初封璃一个人哭了好久,后来想起了和厉寒的一次交谈。
“师父,你为什么不爱笑啊?”
“哭和笑,都会暴露你心中的弱点,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不能轻易被人察觉自己的喜怒哀乐。”
“师父身居高位?”
“不,我只是单纯不爱笑。”
“还有,我说过很多遍了,别叫我师父。”
“哦……”
从那以后,封璃也学会了收敛自己的表情,没有师父,就没有他封弦霖的今天,说不定早就被封余亭所利用,把他当成玩物送给哪个需要拉拢的大官了。
这么多年来,封璃都会时不时的想起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很想再见师父一面。
而如今,这个人可不就站在他面前了吗?
听到封璃这声熟悉的师父,厉寒赶忙应了一声。
相隔了十几年的师徒相认,伏渊由衷的为封璃高兴。
寒暄过后,封璃想起了正事,看着厉寒现在这副样子,封璃多少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作为央洛斯身边的影卫,就该在央洛斯身边暗中保护,可现在央洛斯被金鳞所控制,作为影卫的厉寒,不但没能够护主,还被金鳞派人追杀。
厉寒所讲述的,也和封璃的猜测差不了多少。
事实上,他被金鳞派来的人一直追杀到悬崖边,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选择了跳崖。
纵使有极好的轻功在身,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他一开始就没做活命的打算。
然而老天有眼,悬崖下有几个落脚点可以作为缓冲,只不过他坠落的力道太大,一直磕磕碰碰才滚落在崖底。
他只修养了一天,这悬崖底下即没有水,也找不到可以吃的,还没有其他的出路,亏得他是习武之人,还能忍一下饿。
谁也不知道他从悬崖爬上来用了多大的毅力,更不用说他身上还有伤。
离上面仅一步之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半死不活了,吊着最后一口气。
如果不是那个发现他的小兵,恐怕他已经不在了。
让封璃惊讶的,不单单是厉寒能凭一己之力爬上来,同样惊讶的一点是,在他的记忆中,厉寒的身手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金鳞手底下居然有那么厉害的人物吗?竟能把厉寒逼到如此境地。
厉寒苦笑一声,“别提了,怪我没及时发现陛下的反常,陛下说要请我喝酒,我没防备,那酒里被掺了东西,我一招一式都使不出来了,好在我还有逃命的看家本领。”
封璃沉思了一会儿,“这么说就连师父都不知道金鳞是怎么把舅舅绐控制的吗?”
厉寒摇了摇头,“当初是他主动找上陛下的,也不知道他对陛下说了什么,能让陛下如此信任他,每次陛下与他单独见面,都特意把我给支开,我虽然发现陛下那几日昏昏欲睡,却也没有多想,唉……”
封璃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师父不必自责,金鳞这个人狡猾的很,就算师父早一点发现了,也拿他没办法,舅舅现在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师父就在营里好好养伤吧,剩下的交给我和子殃来解决。”
“好。”
看着封璃现在这样,厉寒觉得很欣慰,当初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娃娃,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
伏渊扶着厉寒回去时,厉寒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壬玄霖就交绐你了,这不是作为师父的我所说的话,我这是在替陛下,替洛珠公主,给你的嘱托。”
伏渊认真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厉寒放心地笑了笑,“堂堂的伏子殃将军,我自然是信得过,这样……我也能安心去见她了。”
厉寒口中的“她”是谁,伏渊没有去问,但听厉寒的口气,“她”是个已故之人。
回到营帐时,封璃正坐在桌子前,愣神地看着桌子上的蜡烛。
伏渊从背后抱住了他,轻声道:“想什么呢?”
封璃摇了摇头,转身抱住了伏渊的腰,闷声道:“想我娘了。”
伏渊摸了摸封璃的头,调笑道:“不是在想沈墨均就好。”
封璃不满地掐了他一把,“你怎么又提他,没完没了了是吧?”
“咳,我错了。”伏渊俯身亲了封璃一口,将封璃拦腰抱起,“别多想了,你师父还活着是好事。”
厉寒对金鳞的事情虽然不是很清楚,至少他了解南琼国。
想从金鳞这边正面突破暂时没有办法的话,说不定可以利用南琼国那边的人。
毕竟他们现在虽然知道真正的敌人是金鳞,可南琼那边不知道啊,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被金鳞给利用了。
金鳞现在能对南琼发号施令,无非还是借用了央洛斯的身份。
如果能揭穿金鳞并让南琼国的人相信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之前他们就苦于没有人对南琼有所了解,便以为这个法子很难实行,现在好了,有厉寒在,这让他们有了希望。
接下来就等厉寒养足精神,再说说南琼国内部的事。
这个法子也不一定真的能实现,毕竟这要看南琼那边的情况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已经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实在不行就只能硬碰硬了。
第二天早上封璃起了个大早,忙不迭地去找厉寒,想看看他的身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