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眼里还带着些许怀疑和期盼的晏正清僵在了凳子上，甚至连呼吸都不由得停住了，直到他憋不住的大喘气，两只手抓着自己大腿，手背上青筋暴起。
甚至不只是是手背，那张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变得扭曲，眼里压抑着深沉如墨的情绪，之前熠熠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遮掩，只留下那看不真切的深沉，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质。
就像是，就像是一个从死亡中脱离的复仇者，所有的不甘都化成了报复的欲/望。
说实话，这样的晏正清看着实在不像是个正派。
也不知道对晏正清出手的到底是谁，好日子恐怕过不了多久了。
骆柯被这样的晏正清吓到了，右手握着顾清宁的轮椅扶手微微用力，眼神警惕。
索性晏正清并没有看向他们两个人，不然骆柯也不说治晏正清了，肯定是把顾清宁推着就跑。
或许是因为被黑雾这种特殊的能量缠绕着，之前晏正清头顶上，那本来快要被黑雾染黑的【气运剥夺】几个字是慢慢褪色的，从黑变得红，又逐渐变浅，最后彻底透明消失。
debuff消失之后骆柯奶了晏正清好几口，直到晏正清那干瘦的脸上带上了健康的血色才停止。
至于晏正清那亏损的身体，那只有他自己慢慢补了，他是奶妈，又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牧师。
五分钟。
浮在空中的“兰亭香雪”直直坠落在骆柯手心里，金色流苏在空中甩了甩，洒下点点璀璨。
骆柯手掌一翻，随即便将大毛笔又挂在了自己腰上，往后一退继续站在顾清宁身后，又拉了拉帽兜。
他垂下手，两只手都藏进了袖子里，整个人一丁点儿都没有露出来，那帽兜遮住了他自己那无意中带上锐利的眼神，也挡住了晏正清眼里的探究惊奇。
亮如白昼的洞穴里，谁也看不到如奔涌而来的洪流一样的黑雾，从骆柯的背后冲入了他的身体，垂下的风衣衣角似乎被风牵动了。
包裹在衣服和帽兜下的骆柯，身影明明灭灭，像是电视机里时隐时现的人影，随时都会消失，然而骆柯嘴角却带上了笑意，甚至那个笑越来越大，超过了习惯性的温润笑容，带上了骆柯本身的几分开朗。
这一次，似乎能给他不一样的结果。
骆柯有种直觉，吸收了这些黑雾，他就不用必须被顾清宁捆绑在一起，也不需要扮演装在套子里的人，生怕被人看到形体不稳突然消失的灵异场景。
房间里仍然静悄悄的，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谁也没有发现，青松翠竹一般站在后面的骆柯徒然变弱的存在感。
他被黑雾包裹着，像一个吃不饱的饕餮，所有的黑雾都是他的食物。
“这个世界上果然有这种能力……”晏正清喃喃道，反复看着自己干瘦的手背、手臂，再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个一身黑的骆柯，然而他的目光不自觉地从骆柯身上滑开只沉浸在自己的欢喜。
“砰砰砰——”
一声声有力得心跳砸进了他的耳里，晏正清嘴角咧开露了个诡异的笑，在顾清宁的利刃一样的目光下也丝毫没有退避躲闪。
他迎着顾清宁的目光，又看了看顾清宁后面的那个少年，舔了舔唇，带着几分邪异，很快又收回目光，不在挑战顾清宁的底线。
能在这种绝境下找到一条退路苟延残喘的晏正清，怎么可能会因为顾清宁的目光而退缩，只是不愿意得罪了看那个乖乖的站在轮椅后面的少年，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和狠意。
“顾先生，我想你找过来，应该也是为了同样的原因。”晏正清说着，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击着，很快，调出了顾清宁的基础资料。
“我这里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晏正清笑道，勾着一只嘴角的他看着肆意又诡谲，修长的手指变得干瘦之后显得有些恐怖。
还是坐在胶凳子上的他一只手手肘撑在桌子上，将电脑屏往顾春宁那边一转，对他扬扬眉。
顾清宁在原地停了一下，随后才自己推着轮椅上前，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
“这是？”
他一目十行很快将屏幕上的东西记在脑子里，蹙眉分析。
“呵，这种诡秘的手段我的确查不到来源，但是看最后的得利者……迟早会露出马脚更何况我现在还活着。”晏正清轻笑道，声音压得低哑，然而在这空旷得没有什么东西的房间里，还带着重叠的回声。
电脑桌面上是人物表格，在表格最后一列赫然是顾清宁的名字，不过概率那里却只有一成。
顾清宁看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向晏正清。
晏正清表情轻松惬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怀疑被怀疑的人看见，见顾清宁看着他，他还歪了歪头，无辜道，“你不也是得利者吗？从容天瑞到卫国华，或许再加上站在你这边的雷邵，这样一想，我似乎要将你的概率提高几个点才行。”
边说着，晏正清脸上又露出了那能吓哭小孩儿的笑容。
顾清宁点点头，似乎接受了晏正清的回答，他滑动手指，继续看到下面的页面，注意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庄梓琬……”顾清宁垂眸低吟，这三个字在他唇齿之间囫囵着，似乎带着恨、遗憾最后又变成释然。
还垂头站在门口的骆柯，帽兜下，精致的眉眼带着的温雅如玉被时隐时现的状态增加了几分诡异，他眨了眨眼，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绿色流光，那流光只存在了一瞬，连骆柯自己都没有发觉。
这个地方很奇怪，过于浓郁的黑雾遮住了他的感知，现在他的感知不超过二十米，不过这也足够让他观察到顾清宁的表情了，更何况他还将一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顾清宁身上。
庄梓琬，听这是个女孩儿的名字，顾清宁认识她？她是顾清宁什么人？又怎么会在晏正清的资料里面？不会对顾清宁又什么影响吧？
骆柯思索着，能量在他身体里翻滚，在他周身循环，最后流入了他的心脏、丹田和脑海，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体的凝实，比起之前时隐时现的身体，他直觉这一次，可以让他真正的拥有一个人的身体。
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其他人会这样，不过这个世界的花哥应该只有他一个。
原本这种时候，骆柯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想太多，只是顾清宁的态度让他很有一种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是顾清宁嘴里念叨的那个名字带来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可能仅凭名字就让他升起警惕？
骆柯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吸收能量的速度不由得一滞，竖着耳朵听顾清宁随后的话。
“这个人，她，做了什么。”顾清宁的声音更冷了，低低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似乎与这个女人带有过节一样的冷，骆柯还没有见过顾清宁对其他人有这么深的情绪。
“哦，这个女人是顾先生的熟人？”晏正清看了看顾清宁，再看看骆柯，干瘦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最后带着戏谑的目光笑道。
“这个女人也是我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不知怎么的忽然出现还带了好几个气势不一般的人，而且她的资料被刻意隐藏了，似乎这十年都没有这个人存在，直到现在才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出现才有了这些倒霉事儿，还是这些倒霉事儿出现，她才现身。”
“十年……”顾清宁沉吟，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带上了更深的寒意。
“准确的说是十年九个月，怎么，这个人也曾经接触过顾先生？”
“你怎么会注意到她。”顾清宁反问。
见顾清宁不愿意说，晏正清也不在意，他按了按下巴，享受这久违的不需要担心下一刻就会丧命悠闲，“我会注意到她自然是因为她出现在我注意的其他人身边了，毕竟能活着谁想死呢。她可治好了好几个不明原因身体衰弱的人，大都位高权重。”
“不然对方似乎不太看得起我这个做小生意的，直接给拒绝了，既然这样，我自然更要查查她了，不过我查到的消息有限，只知道她真名是庄梓琬。”
“顾先生知道她这个人，也知道她也有特别的能力吗？当然，他比不过顾先生的人。”晏正清边说着，下巴指了指还在门口“罚站”的骆柯，只可惜，骆柯还是没有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