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周的时间,无逸斋的老师们个个头晕脸黑,可他们拿三头身的快乐大师没奈何,只能生闷气,可他们生闷气的同时又更爱三头身的快乐大师。又爱又恨,感情那个复杂难言。
无他,快乐大师太聪明了。
他们作为一整个国家选出来的饱学之士,快乐大师能问到他们回答不出来哑口无言,这不是本事吗?可是这本事不是用在学习上,而是用在反对学习上……
比如老师正声情并茂地讲解《三字经》的一段:“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快乐大师“恰好”从睡梦中醒来,轻轻揉揉“睡眼朦胧”,还没容老师们感叹一句快乐大师小胖手上的小窝窝,揉眼睛的可爱小样儿,就听到快乐大师迷迷糊糊地开口了。
“老师,快乐大师不明白。孔融四岁和哥哥们一起吃梨,总是拿小的吃,有大人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回答说:‘我年龄小,食量小,按道理应该拿小的’。老师,孔融只是觉得自己拿一个大梨吃不完浪费,这不是谦让,这是节约粮食。”
老师气得差点跳起来,鼻腔喷气,胡子翘的老高,但是快乐大师还没说完,他还气呼呼的,委屈巴巴的。
“老师,快乐大师也马上四岁,但是快乐大师食量不小,所以不拿最小的梨……”
快乐大师表示硬要他选最小的梨子太不人道,他这正需要滋养长身体那,都不让他吃饱……
老师:“……”
老师被气得失去理智,又气又笑地咬牙问道:“兄长们年长,做弟弟的理当谦让。若是快乐大师和哥哥们一起吃梨,认为该怎么分?”
就见快乐大师丝毫不惧,一派“稳重”的风度,可是还不容老师感叹快乐大师没彻底睡困的小奶音,快乐大师的大将之风,就听他呱呱呱又是一大通话。
“兄长们若是说:你不让就揍你,快乐大师不想打架,但也不能屈服,那就打架,谁赢谁拿最大的梨子。兄长们若是说:我们是哥哥,要爱护弟弟,主动先让,快乐大师也让——根据自己的食量选一个。”
“兄长们要是敢主动说:我们来比赛,谁的弓箭最好,谁的大字写得最好,谁的背书背得最好,谁能给辣椒苗浇水除草……谁就可以拿到最大的梨子,快乐大师最服气。
孔圣人都认可‘食色性也’,人们却宣传孔圣人后人的‘孔融让梨’,这是违背人类天性,剥夺年幼者的话语权,不给小孩子吃饱……”
老师:“……”
目瞪口呆、精神恍惚、眼冒金星,眼看要晕倒。
奈何皇上明确规定不允许打快乐大师伴读手板,也不允许罚快乐大师抄书写作业。
他们去和皇上告状,都觉得快乐大师的想法,类似于离经叛道,应该及时严加教导布拉布拉……可是皇上听完后一番先是开怀大笑、骄傲莫名,接着长吁短叹,感慨万千,就是不罚“口出逛言”的三头身·快乐大师。
老师们能怎么办?
关键他们也被快乐大师“洗脑的”,也开始怀疑宣扬“孔融让梨”的正确性。
关键他们有时候还被快乐大师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大清皇家和其他朝代的皇家不一样。先皇顺治皇帝没有专业学习过汉家文化,全凭自学;当今皇上也是半路出家,后来才开始苦学。他们作为皇家第一批汉文化老师本就胆战心惊,生怕一个教导不好皇上来一句“太子不需要学四书五经……”
他们抱着这样的心态,作为一个汉家文人,作为因着太子作为国之储君的重视,作为臣子给太子讲学,对皇家一切的规矩都只有严格遵守。
说是老师,其实谁都不敢自称“老师”,除了皇上,何人敢为太子“师”?每次讲课都是跪坐前方,太子端坐小书桌后面,他们甘之如饴。
可是最近太子突然明白了,太子亲自和皇上提出来,老师跪着讲课于理不合,于礼不合,身为太子更应该做好“尊师重教”的典范……他们感激皇上,感激太子,可他们也知道,这其中的关节,在快乐大师的身上。
张英后来就说,“让,在兄弟姐妹之间,‘让’是美德。‘不让’是应该。因为孩子们的天性中就是喜欢最大最甜的那个梨子,如果家里长辈硬要他们让,他们要么心里不服和兄弟姐妹们闹矛盾,要么学会撒谎,对自己不诚,对老师长辈不诚……”
而“诚”,也是儒学精髓之一,是华夏人修身养德的必有要求之一,和“仁”并列。
…………
阿弥陀佛。快乐大师学着他师祖的样子微微笑,抬手打一个佛号,隐去一身功和名。
这对于快乐大师就是提都不用提的芝麻小事儿,他还不到正式进学的年纪,每天只有一个半时辰的功课,他还有其他重大活动那。
小舅舅要去黑龙江参加战事,沙俄目前的火器水平,不算大清的新火器研究,确实比大清的好,他们的战船也比大清的好。而且沙俄是主动进攻,还是来去自由的骑兵,大清这方则是没有准备的防守,还要保护当地人。
虽然他汗阿玛说,先头部队过去只是勘测地形,不强攻,毕竟对方人少,可以采取的方法很多,可快乐大师还是担心战事拖延时间太长,朝廷这边粮草和时间都拖不起。
快乐大师左思右想,去找到自己当初带来的匠人们,打算给他小舅舅打造一把□□,一枪一个斩首爆头。
之前快乐大师要改进大清的火器水平,可他也不能直接将后世的AK47拿出来,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艺水平,保康进京的一路上研究了好久才研究出来附和“国情”的图纸,给了他汗阿玛,现在又要开始研究,当下就无心顾及其他事情。
五月初一,他的四岁生辰到来,满宫的人都给他庆贺,五台山的人也寄来各色礼物,他高高兴兴地打扮一心,欢欢喜喜地陪着一家人吃了一顿生日饭,香香甜甜地睡了一觉算是看了几场大戏,人就又去搞他的研究去了。
太皇太后瞧着其他的孩子们也听得昏昏欲睡,哈哈哈笑道:“有了段子,现在的小孩子都听不进去咿咿呀呀的大戏了。”
皇太后也笑:“对比之下,南方的戏剧确实慢了一些,听不大明白。”
皇后娘娘乐呵:“我们平时喜欢听昆曲和京腔,秦腔也非常好。南方人喜欢听徽剧和汉剧,我刚刚听着《四郎探母》,也确实好,只是唱法、念白没有北方的语音特点——不若让四个剧目合一合,各取所长,这样听着估计就不发困了。”
皇上本来也听徽剧听得不大利索,听到皇后的话反应过来,当下也哈哈笑:“是这个理儿。前些日子保康不是说人家西洋人都发明了‘芭蕾’?我们也发明一个,正好舞蹈戏曲学院建好,‘一举多得’。”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
你是皇上你说得对。
皇上是真的觉得这主意好,大唐有梨园教坊,宋朝有“诸宫调”,元朝有元曲,明朝有北杂剧与南杂剧,南戏与传奇,大清也要有自己的戏剧——保证比那什么不穿衣服伤风败俗的“芭蕾”好。
皇上打定主意,一边暗搓搓地期待熊儿子能捣鼓出来什么新火器,一边斗志高昂地和文臣们打口水仗。
“启奏皇上,自古以来,人皆是学习圣人言语,没有办学学习戏剧和匠艺。昔年唐玄宗沉迷梨园,政务荒废,当引以为戒……”
这是“苦口婆心”派,就差没指着皇上的鼻子骂“大清还没盛世那你就要学唐玄宗”?
“启奏皇上,自古以来,‘以农为本,以士治国’,匠艺之人大多走街串巷,或有利益牵扯,走卒贩履乃是末流。更有西洋人的奇技淫巧霍乱人心,更该打压……”
这是“词严义正”派,就差没说皇上果然是出身蛮夷,不懂士农工商的阶层分化,不知道但凡人“谈的是经典文章,作的是诗词歌赋”,这才是高雅。
“启奏皇上,如今国家初定,当思虑如何安抚人心,而不是大兴靡靡之音。匠为末业,匠役至微,更不能进大雅之堂。天下大道在此,皇上切三思啊……”
这是“忧国忧民”派,就差没指着皇上的鼻子逼问“皇上你是要做昏君还是要做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