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尧犹豫一会儿,眼看着齐严已经开始松口,可他也不能逼得太紧。扶着木凳艰难的站起来,坐到上面,等齐严拿来剪子一点点将衣物剪开,有些细小的瓷片已经嵌入了他的血肉,用钳子夹出来时疼得他一颤一颤的。
齐严不给面子的翻了一个白眼:“现在知道疼了?刚刚跪下怎么就不想想后果?”
魏尧笑笑:“这不是心急,一时没来得及思考。”
齐严也配合着笑了笑,毫不留情的拆穿:“不过是想演一出苦肉计罢了!真当老头子我傻?”
“不傻,齐老头最聪明。”魏尧笑着说。
“嚯,你这小子!会拍马屁了。”
一时间,这间小茅屋都是欢声笑语,那总是端着公子架子的魏尧在这个老人面前又变成了爱笑爱闹的大男孩。
起先,齐严一直不同意去为楚仟泠诊治,魏尧硬是在他这小茅屋软磨硬泡了两日。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魏尧是急的不行,他想着要是齐严还不答应他便用强那绳子给他捆了去。
这不,麻绳都准备好了。
齐严紧张的咽下口水,一言难尽的看了魏尧一眼。勉勉强强的答应他:“好了,好了。我随你去就是。你快把绳子收了去!”
魏尧挑眉:“其实我只是觉得这绳子乱了,理一理。”
“你!”
齐严鼻下的两撇胡子被他气得一顿乱颤,魏尧奸笑着,“谁让你胆子这么小,我又没说拿绳子干什么。不过说好了啊!你和我去救人。”
齐严嘴脸拉长,一脸不情愿:“就此一次,再没下次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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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昔在殿下床前守了一夜,临到午膳时间了,宋嬷嬷来交替,她才得以靠在门沿上小憩一会。
楚仟泠自落水后,还真如医女所说的那般,三天了,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太医院的医女医官轮流把了一遍脉扎了一遍针,人没有醒,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反而多了一些密集的针眼。看得太子妃老心疼了,不得力的医官们均挨了一顿板子。
魏尧骑着骏马,一路从深山赶到了皇城。唯一有损形象的,就是身后跟了一个骑着一头驴的老头。他明明带了一匹能日行千里的好马给他,可齐严非说自己年纪大了受不了颠簸,随后骑上了他的小驴,慢摇慢摇的开拔,以致于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个时辰。
一头驴加一个老人无疑成了繁华大街上回头率最高的景色,公主府里的小厮来牵驴时都诧异的看了齐严一眼。
魏尧走到寝宫时还贴心的扶了一下将要歪到的素昔,让她稳稳妥妥的靠在门沿上继续入睡。
宋嬷嬷见着他,福身一拜:“魏公子,这位是?”
魏尧扭头一看,齐严还在那左顾右看,嘴里一阵发出喟叹:“果然,楚皇还是财大气粗,这仅一个公主府就这般富丽堂皇。”
魏尧反手一拍,拍醒还沉浸在这奢靡世界中的老头,“乱看什么?干活了。”
复又对宋嬷嬷道:“这位是齐大夫,是位名医,可否让他来为殿下看看?”
宋嬷嬷有些犹豫,道:“这个奴做不了主,还是等奴回禀了太子妃娘娘再做定夺。”
“好。”
宋嬷嬷叫了太子妃来,禀明了情况。幺芹一手搀扶着太子妃,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满头白发的老人,太子妃眼里的不信任很是明显。
太子妃看着魏尧道:“这就是魏公子所说的名医?年纪已经很大了吧,能行吗?”
魏尧点头,笑看了被说很老的齐严:“回娘娘,齐大夫在当年医好过我娘多年不治的头风之症,他的医术我还是相信的。而且,他最擅长医治像殿下这般长睡不起的疑难杂症了,你说是不是?齐大夫。”
齐严一直盯着太子妃的双眼猛地一转,看着魏尧呆愣的说:“啊,是啊!”后拱手对着太子妃,“请娘娘放心,草民一定……竭尽全力治好公主殿下!”
齐严原是想说他一定能治好,可这海口夸下要是最后那公主没能醒来,这不就是欺君之罪?他还想多活一会呢!
太子妃疲乏的看着齐严,为了女儿还是点了头:“罢了,你且试试。”
这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说完太子妃就离开了,她不想一直在这看着女儿了无生气的样子,看了实在心疼。
说试就试,齐严打开背在身后的医箱,拿出帕子垫在楚仟泠的手腕上,稍一把脉脸色就有些微妙,欲言又止的看着魏尧。
魏尧腿伤还没好,忍着刺痛吃力地站在他的身后,“如何?”
齐严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宋嬷嬷,魏尧心领神会,对宋嬷嬷道:“宋嬷嬷,你可否先出去一下?”
宋嬷嬷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点点头,躬着腰出去了。
门一合上,魏尧赶忙问:“到底怎么了?”
齐严掀开盖在楚仟泠脚上的薄被,揭开脚腕上包着的纱,仔细看了看,果然在翻皮处看到了细微的暗紫色。后又轻轻为她包好,才起身对魏尧说:“楚家这女娃子落水虽有水呛入了腹腔,却不至昏迷不醒,而真正让她昏迷的却是她这脚伤口上的毒,这毒细微难以察觉。一般的医官把她脉相紊乱只觉是受了惊吓,可内里却是因为这毒导致她脏腑受损所致。”
听他这么一说,魏尧顿时了然,果然如他的猜测一般,有人动了手脚,否则楚仟泠不至于昏迷不醒。
不过冒这么大的风险下毒,这个人是得有多恨楚仟泠一心想要她死?除此之外,那人还知道楚仟泠会水性,所以在匕首上抹了剧毒,并且划伤了楚仟泠的脚让她没有力气从塘子里游出来。
如此看来,应是楚仟泠身边较为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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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已修)
“何毒?”
“天仙子。”
齐严盯着魏尧的眼睛, 声音平淡缓慢的说。
魏尧眉头紧锁,薄唇微启:“可……”
“天仙子无毒是不是?”齐严笑了笑,他都知道魏尧想说什么了, “可你错了, 医典所记载,天仙子长两年, 淡黄褐色夹带一点淡紫色细纹,果实圆润。世人皆道其状如天上仙, 故名天仙子。天仙子成熟之日摘下果实、根、叶曝晒几日可有极好的效用, 可若直接取其汁液便是剧毒,轻则致人癫狂, 重则昏迷直至死亡。”
这么一说,魏尧便明白了,问:“可有解法?”
齐严轻松一笑:“这毒虽难发现,却也好解得很, 只需甘草磨成汁,一日服三贴连服一个礼拜即可。”
魏尧急急忙忙的就要出去, 齐严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你要干嘛去?”
“让宋嬷嬷去找甘草汁来啊。怎么了?”魏尧摸不着头脑的说。
齐严说:“说你傻你还不信。这公主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这么个毒, 自然是有人见不得她好, 要是你此时传出去公主的病症有治,那背后之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得有理,魏尧停下脚步, 故自悠闲的坐在花凳上喝了口茶,“那你说该如何?”
“先不要声张,告诉旁人,你请来的民间大夫, 也就是我,也没有办法医好殿下。等这个人的下一步,来个瓮中捉鳖,如何?”
魏尧放下茶碗,目光紧盯着齐严,语气不善:“我为何要这么做?”
齐严莫名其妙:“她不是你未来的妻子吗?帮你的妻子抓住伤害她的人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刚想来一句‘这干我什么事’,话到嘴边魏尧硬生生忍住了。
“行,就依你所言。”
之后依着齐严的话,让宋嬷嬷回禀了太子妃。
太子妃听了,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也不责罚齐严,只一连几日枯坐在楚仟泠床前,默默流泪。没几日就郁积成疾,被太子带回了东宫好好休养。
身处皇宫的皇帝,听说了也只是心疼,他日日奏则颇多,也没时间亲自去看望孙女,着人送了好些补品来。
——
这一日一日的,倒苦了魏尧,每日在喂给楚仟泠的淡水中加了甘草汁,这样一来既可解了她身上的毒,又可以瞒住所有人。只不过药效慢了些,这都四五日了,脚腕伤口上的淡紫色才消了一点点,人也不见起色,依旧那般苍白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