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属当年下山我遇见的骗子(55)

作者:降妖督者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娘瞧了他们两眼,又扫了两眼他们的锅。

唐明旭身前一锅清水里飘着半把白菜,上半把,地上被横截出去的整个白菜帮子似乎都在说“我也能吃”这四个字。唐明旭也看着她,嘴角勾着天高山远的笑,手上动作不停地加盐,真的盐,一勺一勺,光我娘看他的时候,这厮就往水里加了十七勺。

我娘斟酌着开口:“你这盐,是不是放太多了?”

唐明旭扫了一样锅,仍旧笑得天高山远,“阿程不必忧心,我这菜简单,若是咸了就加水,淡了就放盐,不碍事的。”

我娘牙疼地觉得这厮说的有道理,又转向了我爹。

我爹很明显也想做个简单一点的,所以他的原材料只有鸡蛋。我娘胃疼地看着这家伙专心致志地分离蛋黄和蛋清,问:“殷哥,你炒鸡蛋?”

我爹:“嗯。我大概会做这个。”他在山上见过他师父,也就是神机子做。众所周知,神机子师公十项全能,除了那张脸几乎没有缺点。

我娘:“那你为什么要把蛋黄和蛋清分开?”

我爹:“反正要自己吃,我不喜欢吃蛋黄。”

这个理由很可以,虽说炒鸡蛋似乎并不会有蛋黄和蛋清的区别……

事实上,虽然我爹做法鬼畜,但的确是他们三个人里最像模像样的,可是现在糖罐在我娘手里,盐罐在唐明旭手中,老爹等着用盐,眼巴巴瞧着唐明旭天女散盐。唐明旭打量了两眼自己的盐水煮白菜,再打量两眼旁边已经初具雏形的炒鸡蛋,若有所思地递了个眼神给我娘,我娘福至心灵,爽快地将手里剩下的半罐“盐”给我爹加了进去,还尽心尽力地帮他拌了两下。

虽说我娘的确是再唐殿主的指导下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但是要说没有她自己主观上看不惯只有我爹的手艺挂在能吃这一“高门槛”上的原因,谁信她?!

我爹目瞪口呆地瞧着自己锅里的东西眨眼倒进半罐糖,好家伙!鸡蛋都没糖加的多,那糖,他妈的都堆出尖儿来了。

我爹:……

我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惨象使他目不忍视。

唐明旭适时开口:“看这样子,也都不像个能吃的,要不就算了?”他那副神仙样子往那一摆,无论说什么,似乎他都是最有道理的。

我娘:“那不行。”我娘这个家伙,向来对自己拥有极大的自信,所以此刻她想当然对自己锅里的东西抱有极大的自信。这种情态大概可以归结为一句话:李一程她天下第一牛逼。

我娘:“说好的自己吃自己的。”她瞧着这两个人似乎都对锅里的东西没什么自信的样子,于是一瞬间的小人得志,有理有据地提出了先前约定好的条件。

唐明旭和我爹一时之间都被她语气中的跃跃欲试给弄愣了,就像是五十步士兵反而被百步士兵嘲笑了一样,这家伙,比我们跑的都多,哪来的脸笑我们。有时候,男人的自尊心真实容不下一丝挑衅,无论什么样的性格……

但凡他们之间多看一眼自己的锅,就绝地不会现在坐在自己的菜前面面相觑。

各位看官已经对他们的手艺有个概念上的初步了解,他们三个似乎都在制毒上有着得天独厚的才能。我娘满脸微笑地瞧着我爹外放的生不如死以及唐殿主内敛的生不如死,灿烂的吞了一大口自己面前蘸着糖糊的肉,迎来了自己扭曲的生不如死。

她维持着脸上灿烂的笑容,可惜那笑容似乎有点僵。长痛不如短痛地猛地将那口肉咽下去,微笑提议:“我瞧大家的菜都不错,不如放中间大家分着尝尝。”

唐殿主觉得我娘真他妈是个天才,我爹表达了一样的中心思想,那一刻他们的心情应该达到了惊人的一致——天底下最难吃的大概就是面前这道出自自己手中的菜了,所以他们无惧风雨的交换了,并在血和泪的教训中得出了结论:好吃的菜都是一样的好吃,难吃的菜难吃得各有千秋!!

三个人调剂着一口咸菜叶子一口糖肉糖鸡蛋混着来,没什么不能浪费粮食的高尚意识,就是觉得——嘿,别说,对面那两个家伙吃我菜时的表情真他妈的精彩。就着这个表情,我能多吃一口饭!!

午餐的直接后果,大概是他们在这个传统佳节中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相同的决定,取消了原定计划中包饺子的活动。唐明旭为了将这个决定做的看上去那么的行云流水,在将红绸添上门楣之后,从后殿后刨出来三坛子陈酿来,看样子是不醉不归,让剩下两个坑货绝对想不起来还有大年夜饺子这一说法。

三个人装无知装的各有水平,绝口不提晚餐这种有象征意义的团圆饭该怎样解决,各自抱着一坛酒相约上了长生殿的阁楼。

这里是长生殿最高的地方,将整个长生殿尽收眼底,往上一看如井底之蛙观月那般,渺茫成了唯一的旋律,往远处看则是黑乎乎的姿态奇异的山林,这山岭守护着长生殿所有的生灵,直至守不住时,一朝颠覆。

他们聊的第一个话题,是唐明旭问的。

唐明旭灌了口酒,仙人灌酒时的行为举止,有些微妙的不忍心。

“你们说,长生是什么?”他问。

这个问题他问过我娘,只不过,当时回答他的,是宁无程。而他想听的,是李一程告诉他的。

我娘动作微顿,她从自己的坛子里舀出一杯酒来,一偏头看向我爹,“殷兄觉得,长生是什么?”

我爹那厢喝酒已经喝高了,除他两人,喝酒喝的是人生,只有我爹,说喝酒——那是一心一意的喝酒。

他自小生活在不归山上,不归山上有酒的只有玄衣子师叔,而玄衣子师叔的酒,不是药酒就是跌打酒,而下山的一年来,他没遇上能喝酒的时候,也没遇上能陪他喝酒的人。这次,是他人生意义上第一次喝酒,或许还含着长大了的意味……

“长生?”老爹大着舌头,“长生是什么?就是一个过程,一个你把你能丢掉的、不能丢掉的,都被迫在长生的过程中丢掉了。这就是长生啊。要说你百年就丢掉了你的全部,你就已经长生了,你所有的意义已经活在了过去,而过去啊,是不会老也不会死的。”老爹讲的大概是指历史,可惜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不通的毛病是所有醉鬼的通病,所以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唯心主义。

我娘拍拍他的肩膀,“不能喝酒就少喝一些。”

我爹“哈”地笑了一声,“李一程,你说我不能喝酒?”

我娘眯了眯眼,放在他肩上的手用了一丝气力,唐明旭在他们身后自酌自饮地看热闹。

我娘:“殷兄不要开玩笑了,李一程是谁?我是无程啊,宁无程!”她言道宁无程时加重了语气。

我爹把她爪子从肩膀上划拉下来握在手中,头一歪凑到了她脸前,朦胧着眼打量她的脸,半晌笑了,“混账,怎么还换着脸玩啊?以后要是换脸的话,告我一声,要不我下次认出你来又得花一番功夫!”他说着竟还有了些委屈,再歪头一看旁边勾着唇的唐明旭,开口:“喂,你帮我看着些这只大狐狸精,要不他就出去祸害人了。”

唐明旭应了他一声,并不试图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我娘:……

我爹往旁边挪了挪,一放松躺到我娘腿上,“我下山后发现,江湖上的人心思太多。一路上走来真心待我如亲友的只有祝切和你,祝切挑断了我一脚脚筋,废了我通身武功,不要紧,我还有你。你若是骗我,”他脸上露出一个哭相来,“那我可就太可怜了。”

我娘:……

我娘觉得这天底下没什么能比和我爹相处更累人的了,这家伙是时不时就懵懂着地给她插刀子。她张嘴想解释解释,低头我爹已经枕在她腿上,蜷缩着睡着了。这家伙,初见的时候睡觉还是条条整整的样子,不过几个月过去,就能把自己蜷成虾米。可见,这一趟山下得,身心俱疲。

唐明旭:“你,不是只骗女人感情的吗?”

唐明旭问了个好问题,我娘也想问问我爹,她他妈一般只骗女人感情的,为什么她都没感觉她做了什么,这家伙就成了这副样子。她想了想,不太肯定地回唐明旭,“估计,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

唐明旭饮了口酒,笑她。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阿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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