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询问了一句，“L老师？”
对方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纪棠立马闭口不言乖乖坐下。
化妆师伸出手在她肩膀按了一下，让她靠在椅背上，正往上踩转椅，顾念之腾地站起来，“都当我不存在是吧？！”
纪棠垂着眼没理会。
化妆师也没理，甚至嘴里哼起了小调，叫助理先给纪棠卸妆清洁皮肤，而自己拿起笔刷一一看着。
顾念之过来一把夺走笔刷，啪地拍在桌上，两条细眉挤在一起厉声道，“说了先给我化，她要论咖位资历哪点跟我比，凭什么让你给她当专属化妆师，我喜欢你的化妆技术，你来给我化，我是女主角这件事我说了算。”
等候她的那位化妆师脸上挂不住，在一旁讪讪不语，其他演员咖位不大，也早有耳闻顾影后经常耍大牌，这时候都尽量使自己悄无声息，不被牵扯进去。
一时间整个化妆间只有顾念之的声音。
L的笔刷被拍到桌子上，他拿起来一看断成了两截，立马生气了，笔刷一扔，一脚走在顾念之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弄坏我东西想挨揍？”
顾念之被他气势吓到，当场没说出话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纪棠不得不出面，拿手挡在L面前劝道，“拜托你先消消气，”
然后看向顾念之，“顾老师，之前我在门外面就听L老师说你如果对化妆安排不满意，就请找导演，本来这种事就不是你我决定的，你有必要在这儿为难人？”
顾念之一股脑把火气发向她，“有你什么事，我cue到你了吗，你跳出来当好人给谁看？别以为谁都不知道你这个角色怎么来的，装什么正派你！”
她当初没选上女反派，最后不知道找了多少门路演了这个戏份不多的女主角，居然反咬纪棠用了不正当手段。
而且周围人一听这话就开始窃窃私语，或明或暗的目光投在纪棠身上，都带着点原来如此的意味。
纪棠好笑不已，“顾老师，我念你是前辈一直对你敬重有加，当时试镜你我都在，这里面有没有内幕你一清二楚，用不着给我泼脏水……”
顾念之冷哼一声打断她，“你急什么，被我戳到痛脚了吧，我就知道……”
门划拉一声突然被打开，有人小声道，“导演……”
顾念之后背凉了一下，然后反应很快地挂起笑容，转身边往她的专属座位走去，边看向门口，门口站着顾丹秋和周玉轩——周玉轩媒体采访后去找导演有事，所以暂时没来化妆间，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顾念之才敢这么闹腾，万万没想到两个人同时来了，如果只有周玉轩一个人回来，她还能哭诉一下，编排纪棠和一点没礼貌的化妆师一起欺负她，周玉轩再怎么说也是她同学，顶多把这个烂摊子收拾了，还能当面指责她不成？
可偏偏导演也来了。
顾念之可是知道他脾气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心里七上八下，极度不安，勉强笑道，“顾导演、玉轩，你们过来了，我们才开始化妆呢。”
顾丹秋一脸严肃，“小顾，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当时试镜我定了纪棠没选你，是不是让你有微词，你可以找我说出来，不要在这里制造矛盾，影响大家心情。”
顾念之本着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还能笑出来，“不是的导演，我们刚才是误会，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顾丹秋看向所有人，警告道，“进了我的片场，我希望所有人拿出最好的工作状态迎接接下来的拍摄，丑话说在前面，谁挑头闹事把剧组弄得乌烟瘴气，谁就走人，到时候别求情，我这个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顾导，我们知道了。”
高低不一的声音响起。
顾丹秋视线停在顾念之身上，顾念之挤出个娇媚的笑，“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听您的话。”
顾丹秋拍了周玉轩一下，转身走了出去，所有人回到原位，化妆间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顾念之离周玉轩不远，还想跟他说两句话，诉说一下委屈，周玉轩却阖上眼，任由化妆师动作，她自讨没趣，摆弄着手机，把刚刚发生的事一股脑发给经纪人。
她经纪人小J名声臭嘴巴脏，一听自家艺人受了委屈就开始飙脏话，火急火燎地要赶过来。
顾念之不敢顶风作案，说了他两句，叫他过段日子再来。
纪棠这边化好了妆，她一看到这个妆突然想起这个化妆师是谁了。
她当初跟赵西洲去龙湾，赵西洲嘱咐她第二天买礼物，她买好礼物还早，去做了个水疗下楼的时候遇见林琳以前给她介绍的一个Tony老师，Tony老师经常受邀给明星化妆，人挺傲，还有点毒舌，一见到她就说她土，拉着给她改头换面了一回——要不是Tony老师当时的坚持，她就不会在后来那档直播节目很惊艳的出现，圈了很多颜粉，一直被人称赞长得漂亮。
“你是那个……”
纪棠却一下子说不出来对方名字，最早他给过她一张名片，上面似乎也没名字。
L挑眉笑了一下，“想起我了？”
纪棠不好意思地笑笑，“真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来，你化妆跟别人不太一样，我认出来了。”
“贵人多忘事。”
“对了，我叫你什么好？”
“……陆风。”
“陆老师，还得谢谢你那会儿帮我化妆……”
陆风打断她，一字一句道，“叫我陆风。”
“好，陆风。”
陆风给她做造型，尽管两人声音不大，周玉轩还是听见了，睁开眼望过去，“纪老师，你们认识？”
纪棠点头，“以前别人介绍我认识过他，后来还有一面之缘。”
周玉轩笑，“缘分，小陆现在身价很高，一般团队邀请不动他，这次看在顾导的面子，他才来的。”
陆风纠正，“错，我是看在纪小姐的面子上。”
“哦？”
周玉轩不禁疑惑，纪棠也疑惑，“我有什么面子啊？”
“你是我贵人。”
陆风大言不惭，“你录之前那档节目跟观众说你最开始的妆发是我做的，那之后不少网友关注我，他们看到我的才华更卖力地替我宣传，让我有了更多的机会被人认识，名气越来越大，你说你是不是我贵人？”
纪棠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件事，她当时只是没什么机会感谢他，才在节目上顺势宣传了一下，怪不得顾念之非要跟她抢化妆师，就因为陆风如今的名气和精湛的化妆技术让人追捧。
她笑道，“那也是你自己有本事，再说之前就听人说很多人邀约你。”
陆风笑笑没应话。
周玉轩却从陆风表情看出点微妙，他听说过这个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完全依照心情做事，过得淡然悠远，根本不像在乎火不火的人，怎么会因为纪棠替他宣传过，就把她看做贵人？
但他毕竟跟纪棠不熟，就什么也没说。
顾念之见周玉轩跟她最讨厌的两个人搭话，频频侧目过去，气愤又不甘。
纪棠妆发做好去换衣服，其他人看着她那张描绘得艷艷不可方物的脸，惊叹不已，
“太漂亮了……”
“光看脸就有宫廷贵妃的感觉了，L老师的化妆技术太厉害了，看那长蛾眉简直神来之笔！”
……
纪棠换了一身宫廷装，顾丹秋来了，见她桃腮杏眼，天真不失妩媚和贵气，十分满意，交代她怎么通过眼神和表情细节表达人物特征后，就让摄影师开始拍摄。
纪棠开始把握不好，后来渐入佳境，一个小时后导演喊了停，在电脑上一张一张地查看，最后选了最满意的一张。
那边周玉轩和顾念之已经进入拍摄，纪棠这边选完片，那边刚刚结束，导演就让她跟周玉轩开始拍他们之间的戏份。
周玉轩饰演的锦衣卫指挥所听从皇帝号令，专门完成一些不为人知的任务，北都的连环谋杀案愈演愈烈，周玉轩把怀疑目标放在了已经是纪棠饰演的贵妃身上。
他要来一探究竟，试探贵妃。
顾丹秋说戏，“玉轩你的锦衣卫在这之前跟贵妃的另一个杀手身份交手多次，你们之间棋逢对手，已经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情愫，所以这场试探的戏，眼神和表情的细节很重要，要内敛还要轻描淡写，还要惊心动魄，想想稍不注意就是生死停留，你们都注意一下，把握着点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