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让开位置后,郁清梨一直垂着头,没人看清她的表情,江煦之拿着帕子,挡在她面前,伸手将帕子盖在了她的脸上,待她接住拿帕子,这才背过身,挡住了郁清梨的窘态,对着众人道:“马匹我已替各位备好,不若随我身边人一同返往东洲,路途遥远,有个照应。”
如此一来自然好,有官爷照拂谅小贼也是不敢近身的,只是... ...这位爷莫不是打算送他们?
只见高仲吞了扣唾沫,笑道:“将军,哪敢劳烦您,我们自己随便的雇辆马车回去就好。”
江煦之一眼看破他的想法,身后少女轻轻吸着鼻子,欲哭不哭,好似哭了就是多丢人的事情。
他低头莫名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原先俊冷的神色道:“我不去东洲,你们若是愿意,可以随子言附隐一道去。”
如此自然好,附隐子言是个好亲近的,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早就打成一片。
一群人连连点头。
郁清梨将他们送上了马车,想到了什么,将手中替他们准备的银两与冬衣放到了捻香手中,一字一句嘱咐她,眼圈通红。
捻香看了也不好受,一边推辞,一边别过头流眼泪:“姑娘,怎好再收您这些,原先的工钱您都多给了一个月的,这些我们便不用了,新上任的知县不是在分发朝廷拨下来的救济款么?熬过这段时间来年开春,庄稼播了就好过了。”
郁清梨不允,赌气一般故意凶捻香道:“你若是嫌我碎银给少了,你就不收,况且这冬袄,你们不要,我再卖,卖与谁?”
激将法这么一激,捻香不好不收,只能哭哭啼啼收了东西,抱着郁清梨哭的又是稀里哗啦。
郁清梨拍着她的背安哄道:“没事,我会去看你的,等我这铺子越做越大,我还要去东洲开一家,到时候要你们给我宣传宣传。”
刘叔拍着胸脯子保证:“他们说话嘴皮子都不如我顺溜,这件事便交给我老刘。”
赵婶儿掀着车帘子骂老刘马屁精,笑着推销自己:“你莫听他的,一个糟老头子懂什么。”
一群人分别前,也在极力的缓和气氛。
郁清梨被他们弄的只觉得心里更发酸。
袖桃从后院跑出来,抱了好几把伞。
一股脑塞到了马车内,道:“这天阴阴沉沉,便是要下雪了,姑娘送你们冬衣,我就送你们伞,我这可不是散的意思,我是瞧着... ...”
大抵自己也是哭过的,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赵婶儿板着脸故意喝道:“瞧您,刚把你姑娘哄好,你又哭,到时候惹的一群人又该一起伤心,我们还要不要回东洲了,不若这样,我们先抱一起哭一场,如何?”
袖桃扑哧一声被逗笑了:“谁跟你们一起哭,跟入邪似的。”
“那你便止了,又不是阿玉,哭哭啼啼不好看的,我瞧着将军府中那个黑衣官爷,对你不错。”
末了,赵婶儿还不忘八卦。
她说的是古川,古川的名字,她至今没弄明白,每每便黑衣官爷称呼,弄的袖桃倒是脸一红,羞起来,跑回铺子不忘扭头对着赵婶儿道:“送你伞还不忘羞臊我,真是个嘴碎老太太。”
众人瞧她跑回屋中,想着大抵又是哭去了。
倒也被袖桃说中了,还没过多久,天又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郁清梨站在原地,冲着马车使劲儿的挥手,恨不能将他们送回去,自己再回来才好。
江煦之看着那抹身影,不说话。
郁清梨这回眼泪倒是肯一直流了,江煦之瞧着她肩膀抽动,走到她身边,抖干净肩上胸前的碎雪,然后走到她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郁清梨泪流满面,不解的拖着哭腔问他:“做什么?”
江煦之眼睛看向别处,语气做出一副无谓的模样:“瞧你哭的如此伤心,肩膀借你用一用。”
见郁清梨不动,又淡声道:“本世子不计较你弄脏我衣服的。”
旋即倒是头一回,厚着脸皮张开了双臂,郁清梨不动,低下头,只觉得伤心,不肯同他逗乐。
江煦之忽然往前靠了靠,伸手将郁清梨捞进怀中,雪落在两人的头上,肩上。
江煦之将她包的严严实实,下巴抵在郁清梨的头顶,喉结上下滚动,摩挲着郁清梨的额心。
只听他低低呢喃一般,轻柔哄道:“傻姑娘。”
那话好似梦里缱绻绵软的呓语。
他不说话,任由郁清梨在他怀中发颤,只是搂的郁清梨更紧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棵树,郁清梨是从心里,长出的藤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柿子,终于假公济私,抱到了阿梨同学!胜利第一步!
☆、第 44 章
因着赵婶儿一行人一走, 加之年关,各家各户都开始备货,许些爱漂亮的小姑娘, 夫人, 也都在郁清梨铺子里买了不少东西。
一忙起来, 有时候铺子里的伙计连午饭都吃不上,再忙些便是要几个人轮流吃饭,长此以往自然不行。
郁清梨抱着小算盘清了清自己的小金库, 伸手掐了个数, 撇去日常的吃穿用度, 加上月钱和存起来的一些备用,再请六七个帮手是没问题的。
便吩咐子言和附隐去寻些人,冬衣因着捻香他们一走, 便也只能拖拖拉拉的进行,她叮嘱道:“找四个动作利索的绣娘吧, 再找两个与袖桃年纪相当的小姑娘, 来铺子里帮忙。”
子言与附隐便一齐出去招人, 张贴招人布告了。
瞧着子言附隐走后,有小丫头便道:“不如叫将军派些人来好了, 我瞧着将军对姑娘是有些心思的。”
袖桃正在忙着从柜子中找东西, 一听这话, 忙呵斥道:“莫说胡话, 上阵杀敌的将士,是来给你打下手的?”
小姑娘不快的瘪了瘪嘴,不再多嘴。
袖桃忙着招呼好人,又小跑去后院拿东西。
忽听门外有人问:“郁姑娘可在?”
说话的人穿着枣红色的袍子,腰间别着块青碧色的牙牌, 郁清梨一眼识出是宫中的人。
放下纸笔迎上去,回道:“正是民女。”
那人是宫中采买司的,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铺内,继而转头盯了郁清梨半晌,这才冷不丁道:“还不错,比我想的要齐全。”
旋即问郁清梨,眼神略带不屑,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听说苏顺仪的打扮用品是在你这铺子买的?”
郁清梨扫了对方一眼,不疾不徐的点头道:“正是。”
那人从袖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元宝道:“娘娘嘱咐我,今年年关在你这采买了,上品的物件,都给我来些吧,银子不是问题。”
得了此话,郁清梨自然不会白白放过,压根不在意对方眼睛飞上天的模样,笑着收下银钱,只是对方说的娘娘,她倒是不知是谁。
想着大抵是上次苏顺仪这块行走的广告牌起了作用,并不稀奇。
对方出手阔绰,她自然也不会小气了去,将店内有的,一样一样全部装好,包齐整,然后差人送上了门外的马车,又客客气气将人送至马车内,这才站在路中喘了口气。
这些日子前来铺子买东西,人是一天比一天多。
还有走亲访友的,但凡不知道买什么,都要来郁清梨的铺子叫她替他们配上一套,好到时候送入。
而那天香阁,倒是一日不如一日起来。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就把铺子开起来了,回顾这将近一个月的日子,好似一场梦。
想着现下手中有了些存款,不若将成衣店与化妆品店分开好了,到时候在长陵街再寻一家转租的铺子,两家店,隔得也不远,好一起照顾着。
虽说又累又忙,但是心里踏实,
晚间子言和附隐满身寒意的回了铺子,两人是冻的满面通红。
出去了一天,说这种天实在是不好招人,因着年关的缘故,家家户户忙的打紧,都只顾得上自家事,绣娘实在是不好找。
郁清梨点点头,给他俩一人盛了碗汤道:“不打紧,找到趁手的就成,赶紧喝了回去泡个热水澡,早些睡吧。”
次日一早,便有宫里的马车停在郁清梨的铺子前,双轮马车富丽堂皇,四周挂满金线穗子,格外引人注目。
郁清梨抱起一堆东西,皇后身边的贴身宫人笑着替她提起裙摆道:“郁姑娘的铺子真漂亮,一入屋中,沾的满袖芬芳,皇后娘娘若是见着,定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