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缘汝真人把象征亲传弟子的令牌扔给姬子痴。
他之前一直没给，是因为心底不承认姬子痴是他的徒弟。
但现在么......缘汝真人觉得姬子痴实在出乎意料，让他满意。
“你可以下山转转。”缘汝真人道。
他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隐有警告，“不过，为师说过的话，你别忘了。”
小童不知道缘汝真人说的是什么，但姬子痴心中清楚，缘汝真人指的是器灵的事。
那次，被那道温柔的灵力束缚起来关了三天三夜，他彻底揉碎了内心的逃避与挣扎，认识到器灵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她在骗他。
原来他只是一只小雀，在她的掌心中，在她的眼皮底下挣扎。
他汲取温暖的样子多么可笑。
他竟然还想接近司笑来寻找器灵。
她肯定在嘲笑他吧？他这样狼狈，这样的蠢，这样的自作多情。
心底被魔气侵扰，姬子痴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司笑。
缘汝真人及时发现姬子痴的不对劲，缘汝真人脸色难看至极，要不是想着姬子痴变成这样是因为他的一时嘴快，缘汝真人怎能容姬子痴存在于世。
缘汝真人几乎打断少年的腿，把他扔到山洞里，冷冷道：
“姬子痴，是司笑让你进入灵墟宗，让你成为亲传弟子，让你免死于我的手下。就算她在耍你骗你，那也不过是她的小玩笑。”
“这世界本就是不公的，你要是敢害她，我才不会念着她骗你在先，我只会直接杀了你。”
“我让你发誓，永远不要在司笑面前提起器灵的事，否则......”缘汝真人顿了一下。
但缘汝真人很快感知到姬子痴身上愈演愈烈的魔气，他脸上的犹豫刹那消失，冰冷道：“否则七窍流血，受尽噬心之苦。”
姬子痴对着化神修士立誓，是以天道为证，这道誓言宛如血誓，纂刻在他的身上、魂魄上。
当山洞被法阵封锁，姬子痴心中恨意浓烈，烧灼他的灵根，差点入魔......
少年压下翻涌的思绪，对缘汝真人温和一笑：“师父放心，弟子已经想通了。司笑师姐是我的同门，弟子怎么会去害她。”
他的确想通了，他不杀她了。
他要换个方式......
司笑作为器灵帮了他那么多，他当然要报答她的恩情不是么，姬子痴琥珀色的眸光深埋凉薄。
“想通就好。”缘汝真人点点头，只是心中还存了分戒备。
说话时，缘汝真人又探查了好几遍，确定姬子痴身上真的没有魔气，缘汝真人的戒备稍微消散。
瞥见姬子痴腰间的挂铃铛破剑，缘汝真人道：“为师打算送你筑基礼，这盈灵剑终归不适合作为长久的法器，你想要什么法器，跟为师说。”
姬子痴摇摇头，一副不会讨要东西的乖小孩样，“多谢师父好意，但弟子很喜欢这柄剑，暂时不想更改法器。”
缘汝真人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劝，“你日后若改变主意，可以找为师。”
姬子痴闭关出来后，缘汝真人总算有了收徒的实感，不由得唠叨了几句。
“拿着亲传弟子的令牌你可以去讲学大殿背后的藏书阁，查看里面的修炼心法，对你早日结丹有所裨益......”
缘汝真人的话被一阵钟声打断。
雄浑古韵的钟声穿透浮漾云雾的天空，响在灵墟宗上空，无端透出悲凉。
姬子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钟声，比起钟声，更像是在安抚亡魂，荡涤心神，隐约能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在随之波动。
他把疑惑表露出来，“师父，这个钟声我未曾听过。”
缘汝真人脸上的轻松散去，眉眼有些严肃，“是思亡会的钟声，我差点忘了今日有思亡会。”
“......思亡会？”
缘汝真人忽然不想多说什么，只道：“你到山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既然你已经拿了令牌，就替为师去参加思亡会吧。”
“你且去看看魔修到底有多可怕。”末了，缘汝真人终是没忍住，补充道。
姬子痴闭关的这半年，魔修势力变得强大，三大宗门不同程度被魔修困扰着，许多长期参与抵御魔修的金丹弟子竟陨落了。
思亡会就是为这半年来陨落的弟子所办的追悼会。
很多弟子都会回来参加思亡会。
像灵墟宗的头号抵御魔修的弟子——相青玉，他此前一直在外面击杀魔修，今日也回来了。
让姬子痴下山后，缘汝真人扔掉空酒壶，问小童：“酒呢？”
小童一边把酒壶递给缘汝真人，一边劝：“您还要喝酒么，您今日已经喝得够多了。”
缘汝真人没说话，只是酹酒于地。
小童顿时闭嘴，知道缘汝真人是在为被魔修杀死的弟子祭奠。
缘汝真人垂眸看着地上的酒，慢慢思索现在的情形。
虽然灵墟宗陨落的弟子数量莫名增多了，但魔修现在仍然是群龙无首的零散状态，所以还不至于过分担忧。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太平能维持多久，想起姬子痴的玉牌，缘汝真人不由得皱眉。
***
姬子痴下山后走了一小段路，已经了解到思亡会大概是什么了。
司笑作为灵墟宗大师姐，应该会参加思亡会，所以他也去。
这样在心底做了决定后，姬子痴朝思亡会的方向走。
正巧，今天有很多修士回宗，一些金丹修士喜欢御剑而行，有些人御剑不甚熟练，飞的低，很快就注意到地上的姬子痴。
少年的外表实在是显眼。
“柳师兄，你看，那个不是极品灵根姬子痴吗？”柳桥身边的人突然喊他，“他现在是筑基初期。”
“他筑基了？”柳桥一顿，眯了眯眼看到少年所穿衣服，是亲传弟子的衣袍。
“修炼这么久才刚筑基，这种人怎么当上亲传弟子的。”柳桥心里酸溜溜的。
想他多么努力，结金丹后积极接任务去抵御魔修，三大真人却看都不看他，估计连他姓什么名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相青玉师兄在他面前，柳桥还能觉得当不上亲传弟子是自己技不如人，但要是姬子痴在他面前......
这个少年之前只是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现在才刚刚筑基。
这种人、这种人居然就是亲传弟子了，还是缘汝真人的首徒。
柳桥心里的柠檬快掐出汁了。
“走，去会会他。”柳桥早就忘了之前的教训。
或者说，他觉得自己现在是金丹修士，金丹和筑基练气有着质的区别。姬子痴再叼，也不可能像练气的时候跨阶击败他了。
然而，柳桥身边的弟子却犹豫了，“要是让相师兄知道我们在欺负人的话，评分会低的吧。”
他们是有评分机制的。
这种评分机制是针对于报名一段时间后会举办的宗门大赛的弟子而言的。
评分合格了，才能代表灵墟宗参加宗门大赛。
宗门大赛的环节多样，对修炼很有帮助，要是走运，还能在修仙界留下个新秀的好名声，所以这些弟子们最近都比较克礼。
“怕什么？我又不打他，只是看到老朋友打个招呼而已。”柳桥说着，直接压低飞行，擦过少年的衣角撞了他一下。
柳桥嘴角的笑恶意，“姬子痴，别来无恙。”
姬子痴停下，抬头看着这位身材高大的弟子。
少年指节白皙，与纯白衣袍相应，竟分不出哪片是他的如玉肌肤，他慢悠悠擦了擦肩膀。
正好是柳桥方才撞他的地方。
姬子痴的动作优雅轻慢，柳桥虽然是御剑高于他，却觉得像被他俯视了一样。
柳桥心里不舒服，“喂，你听不到我说话吗，我在向你打招呼，居然不回答。”
“看来，当了亲传弟子就不一样，看不起我们这些人。”
柳桥记得清楚，姬子痴虽然攻击比较凌厉，但他很是知礼，温温良良，有点好欺负。
“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柳桥道，然后欠揍地笑，“你是不是想这样回答我啊。”
闻言，姬子痴瞥了他一眼。
少年那一眼，有些鄙夷。
柳桥有种气势被压下的感觉，立马道：“缘汝真人收你为亲传徒弟，不会是看在你乖乖的份上吧，好拥有一个洒扫的仆从？”
“你说的对。”姬子痴慢慢道。
“人要是太好，也不行。”
“哼，没错，你人好，就要被我们欺负......”柳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姬子痴打断，“你说的另一件事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