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在皇后那拘谨,定是不饱的。特意命人暖了粥。”等宫女退尽,他拿起粥喂她。远娡连忙推说让人见着不好。他笑意荡漾,“此处还有别人吗?”她脸一烫,再不与他争辩。
“这粥烫,还是为夫的代劳吧。”他抿起深深的酒窝,吹去粥的热气。一碗粥吃过,她觉得暖暖的,舒服许多。他把玩着皇后送她的玉牌,握住她的手道:“我真的很盼望能有我俩的孩儿!”远娡默默无言,有了孩子,将会有更多牵绊。她不想,也不能!
“听皇后言紫烟唱的歌如天籁,我自上次听了两句,再没机会。”他看着她,眼里尽是恳求。她微笑,“阿斗喜欢,我清唱一曲就是。”他也笑,静静听着。
远娡唱的仍是那首《如春时节》:“黄花天,花语飘,最是清冷时节。但闻冬风吹春暖,莫不前定,最是回春梦令。瑞雪丝,春风细,入梦春更,更是露华渐浓。如春时节,宴桃花清平,一曲清歌舞凤。”
良久,他言道:“这是你赞美我与皇后恩爱的,其实应是唱你我才对!” 他俯下身子,躺于远娡膝上,闪烁的大眼睛看着她。她一窘,轻言,“夫君与皇后之情,岂是妾室可比的。”
“紫烟,你错了!”他叹了声,看着她道:“在我心中,你我的感情,皇后也不能相比!”远娡心一软,温言,“妾不值得阿斗如此厚爱。”
他坐起,抱住她细腰,以脸抵着她的头,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搂着她,他的世界,她还是不明寥。
看着烛蜡越滴越多,他终于言道:“今日你辛苦了,快睡吧。”他共她抵足而眠,而这夜,她也不愿离了他。
他本想多陪着她,但张皇后依着时间让他去上朝。宫女吹促得多了,他对她抱歉一笑,让她多睡会,帮她盖好了被子,自去了。
张皇后盛年的美态,雍容如牡丹,国色天香!张皇后是出了名的美人,比阿斗大几岁,如今也二十三了。她为人处事老练沉稳,与阿斗刚好相辅相成。看得出阿斗很敬重她。
如果有一天,自己与她敌对,那将如何取胜,又能不伤害她?她是个好人,只是各为其主罢了。想得多了,终无法入睡。叫了兹为她放水,沐浴。阿斗对她很好,只有她,才有资格在他宫中长住。其他妃嫔包括皇后,侍寝后,第二天仍要回自己宫中。
水暖好了,等兹走开,远娡将一包药粉倒了进去,让自己在里面慢慢浸泡,头沉入了水中,惟有如此方能使自己冷静。闻着水中淡淡的麝香,她不能要孩子!
日上高杆,已到了午时了吧。远娡坐于宫中看着太阳,高高的悬于天上,那样的明亮。正看着天空出神,突然眼前一黑,竟是被阿斗挡住了!他笑着,就来亲她。兹在身旁,远娡忙推开他,以眼示他还有旁人在。
他一回头,笑着看向兹,“好姐姐——”
兹也是一笑,走了。远娡一嗔,怒道:“阿斗怎的把我姐姐赶走!”他仍是笑着撒娇,“有我陪着紫烟还不够吗?”
她看向他,他的眼里有丝疲倦,那笑容也很是累。她扶着他的脸而问,“阿斗,是否有心事?”
“怎会,你多心了。”他答。远娡陪他在花园内散心,不知不觉中到了后院内的亭台楼阁之中,她脸一烫,想起那夜,顿感害羞。
他见她红霞顿生,笑了起来,那声音使她愈发局促。“既然到这了,我们还是进去坐坐吧。”
远娡低头不言,随他领着,进了内阁。他仍是从后环上,在她耳边调笑,“紫烟,真是害羞。”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只看着自己的鞋和他的鞋,这是他为她选的鞋子,上绣着一对的鸳鸯,一对的小兔。那时他还调皮的笑,“那一对的鸳鸯就是我与紫烟,永远那样的抵足缠绵,就如那夜。”一席话,说得她脸红耳赤,他看着她,更是欢喜。
远娡看得出,他定是累了。他躺于榻上,轻拥着她安睡。她为他盖好被子,轻轻的抽手离去。“别离开我!”他一把拉住,眼睛却是闭着的,“紫烟总是如烟如雾,一眨眼就不见了。所以我不能睁开眼,我一睁开你就不见了。”
她躺下,笑他,“我又不是神仙,岂能一眨眼就不见了!”他拿起她的手,放于唇间轻吻,“紫烟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所以我害怕!”听他如此真心,她心中却是一痛。阿斗啊!你可知,我来此就是要拿走你的江山!远娡抚他脸,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你发誓,你永远也不离开我!”
她对着他温柔地笑,“你是我夫君,我怎会舍你而去。”
他终于绽开笑颜,不多会沉沉睡去。忽然,有宦官来报,请皇上去商议大事。他一怒,斥道:“不去!”
宦官们很是为难,如此再三的,他一怒,走出去,把摆件摔了一地,大喊,“不去!不去!”
宫人们纷纷退下,远娡冷眼而观,心中渐渐明朗。定是为了她之事了!朝臣定是对她起了微言,有了非议。
阿斗回到了阁内,他见远娡蹙眉,就笑着来拉她。远娡笑他,哪有大白天里的就睡觉的。他如孩子般言道:“我只想做个逍遥皇帝,每日陪着你游山玩水。”
见她不语,他轻拍她的背项,“紫烟,你在想着什么?”她摇头,靠着他。
“你总是有那样多的心事。”他吻着她的眉。原来她的表情,是如此轻易敌暴露出她的心事。“阿斗可是累了?不如我为阿斗唱歌解闷吧。”她道。他为她拨去碎发,眼里满含了情意,让她微微动容。他虽是不才,对她却是一片真心的。“好!我想听欢快的。”他答。
她唱了一曲《春江水》:莫负好春光,波光水潋鱼未央。莫负好时光,年少鲜美曲高扬。楼台虽高,露尘生,天尚未寒,人何忧。自古年少,自风流,风流一曲,千古传。莫负,莫负,莫负好春光!
莫负好春光,春江碧水黄花雨,鹧鸪天来鹧鸪飞,飞起好事近。莫负好时光,少年心性志气高,碧云天来碧龙腾,腾起好江山。帝里江山在梦乡,莫贪欢,良宵苦短,十年梦,一晌贪欢。莫负,莫负,莫负好春江!
“紫烟的歌声真绝音啊!”他闭着眼睛,轻哼着《春江水》的曲调,忽然明亮灼人的眸子一睁,笑意满上,“紫烟可累?”她不明他意,只摇了摇头说不累,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的笑容很是迷离,顿时明白了他用意,她啐他好不知羞,脸早已红透。他见她如此,也是灿烂一笑,睡到了金丝枕中,言“我只想和紫烟永远的在一起。”
拉了她躺于芙蓉帐下,他闭着眼,眉头却是紧起。像他这样的一个快活皇帝如今也有了心事,她的计谋成功了,可为何她不开心?
“紫烟如此善良,但只怕旁的人不能容你!”良久,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远娡默不作声,要想他站于她这边和群臣对抗,就一定要让他认同她!故此刻她不应抱怨。
“紫烟,为何不说话?”他闭着的眼睛,总能准确的抚到她的脸。如此对他,是她残忍了!
“妾只是女子,不懂朝政。”她想了良久,再言,“我还是回我宫中住吧。皇上也该按时早朝,大臣们皆是为皇上好。”他睁开眼,认真道:“叫我阿斗!”
见他神色,是动了真情的。她只得低低唤了他一声。他紧起的眉舒开,“没有人可以挑拨你我的感情,诸葛丞相也不可以。你放心!”他说得那么坚决,他是她生命里的男人啊!她轻摸着肚子,但只怕她是领不了这份情意。
阿斗,不是群臣在挑拨你我的关系。实是我在挑拨和伤害着你啊!见他头靠了过来,已然睡熟。那双美眸闭成了一条极长的线,优雅地斜入鬓发里。他,睡梦之间犹在唤着紫烟。
可今日是十五,晚上他定要在皇后处的。远娡独自躺在他宫中,忽觉冷寂。她紧了紧被襟,犹是觉得冷。
突然听见碎碎的脚步声,远娡一惊,坐起,兹报,是黄皓来了。
远娡厌恶他,但在宫中还要靠他周旋,于是也只得与之虚与委蛇。“姐姐,大祸矣!”他刚行跪拜之礼,便急道。
“何事如此惊慌?”她已猜到大概,料到暂不会危及生命,故她不忧。
“群臣皆言你对蜀国不利啊!”他抹了抹汗,白净的脸蛋上,香汗和着脂粉而下。顿了顿,他道:“群臣言蜀主不应大婚,当时皇上可是力排众议要大婚的啊!他们说你僭越,故引发天降异像,汉中河土有出怪石,上有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