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途(56)

作者:林小珑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伯约。”她轻轻唤他,吻终于停止了肆掠。烛光下,她看着他的眼睛,尽是无言的惆怅。

他为她盖好了被子,拍了拍是否严实。轻拂她的额发,把碎发拨开,眼睛不再因发丝刺着而痛。他把梳子轻放与她手心,吹灭了烛火,悄然无声地走出门去。

那一刻,远娡才真正明白,司马懿真的动了真情。可她还能如何?

湖蓝的碧水连向天际,让人分不清,这碧水是从天上流下,还是要流向天上。

她与司马懿静坐于小舟之上。他虽着布衣,但那双带了冷傲的明亮眼睛,让人瞧着便知他非常人。

一连数日她都不曾说话,他也不勉强。只陪于她身边,带她游山玩水。

小舟晃悠悠的很是悠闲,青山绿水,环境优美得如泼墨的山水画,盛夏已然过去。河怀了秋的情愫,秋水依依,分外多情。想起了与伯约泛舟小河下白帝,那是何等的写意,两岸的青猿不住鸣啼,还有伯约那古朴的埙音,她微微一笑。

忽然石子落水,水花溅到了脸上,她回头笑着,脱口而出,“伯约胡闹,就爱看我笑话。”

原来,不是伯约!她与他的眼神俱是黯淡,她忙垂下头,“对不住。”

“我只想逗你一笑,扔下去的是一颗夜明珠,但溅起的终究只是水花而已。”他放下了船棹,坐于舟尾,横笛吹起了春江水暖一曲。

小舟在悠扬的笛声中随水而流,轻轻飘飘的泊于城边沙洲上。

他挟她下了小舟,进了城。小城很是热闹,人来人往。在小饭馆中安坐,他吩咐着点店中特色小菜。“我只吃素的。”远娡喝了口茶,曼声说道。

“好嘞!我们店中的素菜最是有名,何不试试本店名菜‘忆相思’。”店员热情的招待。

“忆相思?”司马懿挑了挑眉。

“公子,这是用丝瓜,相思树的叶子和相思鸟的眼泪做成,”店员颇为得意,“一吃回味,再吃相思,如见恋人淌下相思泪;隔了三日仍无比留恋,如恋人分离般的缠绵相思。许多客人都喜这菜清淡却滋味无穷,总想回来再吃,如相思会上瘾。”

“大胆妄言!”他抽剑而立,欲杀那人。

“听着别致,上一盘吧。”远娡玩弄着茶杯。

“谢谢公子不杀之恩!”他一边磕头一边退下。“相思!”远娡一口喝过杯中之茶,全是苦涩,如相思!

吃过饭菜,她与他走在闹市之中,耍杂技的,买卖的,唱戏的,好不热闹。她走过一个摊面,匆匆回头,一只泥朔小老虎红红的身子大大的脸,额间那‘王’字更显其憨态可掬。她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以绢掩脸离开。

司马懿带她进了一家首饰店,“你喜欢什么?”他为她选了一支镶着东珠的孔雀尾发簪,淡雅高贵,精致到了极点。但她只是摇了摇头,再华贵的珠宝对她而言也只如顽石,或许一块真正的顽石,未经雕琢却是她所钟爱。

“这位公子真有眼光,配上小姐绝色,当真高贵出尘。这簪子能配得上的,没有几人!”店主言语间带了傲意。

司马懿买下了那支簪子。他为她轻轻插上,“这颗东珠比夜明珠更价值连城。”

她并无言语,任他摆弄。他让她到前面听戏,他有事去去就来。他定是有军机要商议,否则也不会来这小城,她从不过问他私事,于是朝戏摊走去。看着戏,满街的人叫好,但她的心却空空如一。于是走离了独自热闹的人群,往泥朔摊子走去。

“老板,刚才那只红红的老虎呢?”架子上琳琅满目,各色花样齐全,但却唯独少了她的那只老虎。她仍不放弃,睁目寻着。

“刚被一个小孩买走了,这只如何?”老板举出了手中正做的一只新的,样子很是威猛,简直是栩栩如生。但并不是她想要的,“我想要原来那只。”

“不如我再做一个吧?”

“不必了。”她失望离开。

“姐姐——”衣裙被扯住,远娡低头一看,一个粉捏玉砌的小女孩如雪人般可爱,脸蛋红扑扑的,只听她一声惊呼,“姐姐你好美!”

远娡脸一红,温柔笑道:“小妹妹叫姐姐何事?”抚摸着她的头,女孩有着乌黑的长发,明亮的眼睛,已是个小美人胚子了。

“姐姐如此美丽。难怪那位哥哥那样欢喜。”

“哥哥?”她很是疑惑。

“那位哥哥送你的,他说你一定喜欢!他求了我好久好久,还用漂亮的胭脂和我交换,让我在此等你,说你一定会来的。”

远娡接过了那只泥朔老虎,很可爱,睁着顽皮的眼睛看着她。她道了谢,小女孩欢喜的走了。她抬眼开去,司马懿在巷子口注视着她。她脸一红,示意他过来,“怎会想到如此可笑之事?”

“你终于有了笑容。”他的手拂上她脸,她微微往后退。他尴尬地缩回了手,领着她朝前走去。

天微暗,他带她上了一艘船。船上有琴,几案上置了一壶酒,酒香远溢。他让她弹奏一曲,他取出紫玉长笛吹起了悠远的曲子。她手抚过琴,弹了一曲《离人》:别后梦里到汝家,小道崎岖廊阑斜。多情月为离人苦,空庭欲晚照落花。

琴音刚落,便觉曲不逢时,他不是她的离人,她对他弹奏也只会两人皆伤。而伯约,怕是不会听到此中调,她对他再是相思,也只落得春庭月下只为离人照落花。

他不置一词,但远娡知道他在极力忍让。饭菜布好,皆是素食,粗茶淡饭,别有一番风味。难为他了!“你如何知道我喜爱那老虎?”

“只要有心,定能找出你想要的!”

“只要有心,我定能找到音儿!”他与他的话皆是一般的意思。酒洒了一地,她的脸色大变。

“你不舒服?”他急忙放下碗筷,到她身旁。

“无事,吹了风,故头有些昏沉罢了。”她恢复了常色。

他把酒壶扔进了河里,“身子不爽,别喝酒了。”他的神色是如此的温柔,她唯有垂头不语。

河上漂着一只只燃着火烛的纸船、莲花。在河中一闪一闪很是漂亮。

“那是花灯。”他在她身旁轻轻说道。

“好别致。”

“人们喜欢以此许愿,漂得愈远,愿望愈容易实现。”其实他是不信的。

船靠了岸,他拉着她来到河畔旁。这里竟是游人如织,一不小心,她脚踩进了水道坑穴,一脚的湿黏,十分难受。

他让她稍等,小跑着走远了。远娡唯有坐于一旁等他回来,看着身旁许多许愿放灯的人出神。

“小姐,请换鞋。”远娡抬头一看,竟是司马懿。她一愣,尚来不及反应,他已半跪着为她除去湿鞋。“别!”她伸手去推,“这里人多。”

“穿着湿鞋久了会病的。”他利索地为她换好鞋袜。鞋子绣着绿盈盈的竹林,两只小兔轻轻伏于鞋头,后跟是两捧君子兰,边上还绣着溪水。没有任何的珠宝镶嵌其中,但却分外的秀雅。

她脸一红,“有心了。”

身旁游人皆是赞叹,未婚少女全投来了羡慕的眼光,而司马懿的那双眸子如那汪溪水无比的清澈,带着渴望,定定的注视着她,“我知道你喜欢民间的粗茶淡饭。”

她低下了头,装作没有听见。一只精致的莲花灯递于她面前,“许愿放灯吧。”他还买来了花灯。

她淡淡的拒绝,“我并无什么心愿。”

“就当游戏吧。”他点亮了灯,花灯漂出了水面,漂得很远……

一连十数天,司马懿带她流连与市井小城,他陪着她,从不露厌烦之色。

“买那么多,不怕装不下船?”一件精致的江南刺绣江山远景屏风往船里搁。远娡忽然发现,司马懿也如孩子般的会赌气,只因她路过绣房时多看了那么一眼。

“你喜欢就好。”他抚着琴自弹了首《凤求凰》,声音缠绵抵足,再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诗篇。

远娡垂眸看着江水,弦外之意她如何不懂。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情爱最终也只是黯淡收场罢了,男子终究是薄情负心的。远娡微微蹙眉,她之于司马懿也不过是新宠,他腻了自然就会令觅佳人。

而伯约呢?终究他是负了她!他也是一个负心之人罢了,既然知道他的薄情寡意,为何她的心仍在痛。

“怎料相爱却成仇,卿卿独恨。反成了心心一系之人,难系白头。可怜飞燕倚新装,盼君侯;怜文君难成白头吟,西畔清河霜冻难唱白头。”她清唱了一段怨行赋,不觉泪如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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