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约,很是抱歉。我这样一闹,此行想必是颇受人关注了。”远娡惭愧的低下头。
“不碍,今后自当谨慎。再且赵云诸葛之辈皆是仁义之士,不会加害我们。”伯约的镇定让她心宽,有他在身旁,她总是欢喜安心的。
坐于饭馆之中,正碰上对桌将兵在吃饭闲聊,说起城中黄员外郎极端的吝啬,对百姓百般欺凌,与蜀中内廷有所勾结,丞相想罢免他多时。
“音儿,旅途之资不忧矣。”伯约胆大如此,她也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是夜,远娡在馆中休憩,而伯约已出去多时。伯约身处西凉之地,为人崇尚简朴,极恶奢靡,凉州的州兵无道,太守软弱,人丁单薄之地,养成了伯约疾恶如仇的坚硬性子。黄员外郎如此无道欺压百姓,就该让伯约拿他开刀子。
见已进城,远娡换回了男装,幸得她身材高挑,男装打扮倒有几分英气,可蒙骗眼拙粗心之人。
深蓝的冬袍穿戴起来,倒也显着人俊秀飘逸。一切打扮妥当,远娡细喝着茶,在此静候佳音。随手抓起弓箭玩将起来,突然,门窗外有响动,远娡举箭射之,正中那人帽缨。那人破门而如,朗声道:“好身手!”
“来者何人?”远娡只能故作坚强。“廖化是也,你是何人?竟在伯约房中!”那人声如洪钟,定也是位不凡之人,听他口气自当是与伯约相熟的。
“廖化,你来了。”伯约刚回来,恰好解了她的围,“这位是我兄弟。”伯约淡淡说了。远娡听了一怔,没有答话。
“你这位兄弟可厉害了,隔了门窗,竟能射中我帽缨。年小若此,看似未成形的奶娃。哈哈哈!”说完竟走到远娡身旁,扭了一下她的脸,一掌拍在她肩上。正中伤口,痛得远娡臂麻。
“兄弟,”伯约急急拉过他,“还是孩子,经不得你如此用力。”
“伯约此话差矣。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如你我这般,怎能向他那样文静,倒像个妇人。”
“咳咳!”远娡假装咳嗽,心想这人也太放浪形骸了。“哎,兄弟,你箭法倒真好。我们比试比试。”他又围上前来。
“廖化!”伯约一声令喊,连她都被吓了一跳。“诺!”廖化如接受了军令般沉稳起来。“伯约,今夜获得多少军资?”远娡打破了屋中的尴尬气氛,只等着他答话。“我已把他家财掏了个空,他仍大睡不知。我把部分钱财分与城中穷苦百姓,剩下的招募兵马。但目前不是时候,我让你提前带来的兵马可混进城中?”他转而问向廖化。
“皆以成功混进。”
“好,按我计谋定能瞒天过海,顺利进关,诸葛亮现下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自然会有所松懈。只是我的行踪可能已招人怀疑。”他顿了顿,道:“按我计划行事。”
“诺!”
送走廖化,伯约才有空闲坐下。远娡静静的坐着。“音儿,何以不言语?定是廖化那小子怠慢于你。不过你有如此绝技,我倒是不知。”
“音儿绝技,还曾救人,偏是伯约把我看扁。”远娡对伯约方才以兄弟相称而感不快,话语也就咄咄逼人。
“音儿也能救人!”
“她很美丽的女子,明丽豪爽。有位深爱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在她的世界里是如此的臻善。我很是羡慕!那女子被羌贼欺凌,眼看就要自尽,我搭弓射掉她用以自刺的银钗,后士兵前来厮杀得以相救。那女子叫徐离儇圜。”
远娡仍在回想当天之事,而室内顿时全无了声息,气息彷如凝结了一般僵硬得可怖,“伯约?”她轻唤他。
茶水溅到了她手上。“伯约何以如此心不在焉!我并无恼怒,只是料你此行也是有任务在身,我不便插嘴罢了。”远娡原以为是他误解了她在生气。
“音儿,”伯约的声音何以如此的沉痛,她听着,心也跟着难受。他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她脸,为何他的手这样的冰冷,还有水滴。“伯约?”
“我只希望音儿永远不要忌恨于我!”
“伯约何出此言?我从未想过会恨伯约!”远娡一时摸不着头脑,但她知道伯约有许多的心事不曾告诉她,他怕有许多难言之隐吧。“伯约,我答应你。无论以后如何,我决不怨恨任何人。”她牵了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随了他一起难过……
天刚亮,伯约便带了她四处游逛,见识到了蜀地的风情。巴蜀人爱辣,远娡也爱辣。伯约则不大喜辣,被她取笑。他火气上来,竟吃了满满两大碗辣面,连熏肉都透着厚厚的一层辣,他再也忍不住,拉过酒来大喝。
远娡偷偷的笑他中计。“音儿终于肯笑了。”他也笑。
“原来伯约早看穿我心思,”她微吐了吐舌头,“既然不能吃辣,伯约不必勉强。还吃了这么多酒。”她心痛起来。
“音儿总是心事重重,而昨夜更是无言语,如非我吃下这碗红辣椒,音儿怎能如现在开怀。”
“伯约——”她嗫嚅。
“哈哈,你的激将法我很是受用。只是酒倒不宜多喝,酒醉必误事!我在家中时,每日定量而饮。”他没让她瞧见他的故作爽朗。
而另一把声音和着伯约的声音在远娡耳旁同时响起,“行大事者必当保持心志清醒,不可醉酒误事。但好酒也可使人精神豪爽,每日小酌,更能养性不贪杯,所以酒也是不可少之物。”远娡恍惚了一下,这段话似在哪听过。自从身子受了伤,想事情很是不顺,好些事她也记不大清了。
伯约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情,只盼望她能明白,但又深怕他伤着了她。正当她努力回想之际,廖化突然出现,“伯约,一切准备好了。”
“好,廖化你为先锋!”
玉狮璁威武灵性,全白的毛色,更无一丝杂毛。远娡伸手去摸,皮毛如雪缎般华丽柔顺。想必玉狮璁是很英武不凡的。
“音儿喜欢此马?”见伯约问起,她答,“很威武,但我想念我的汗血宝马和善弈了。”原来她已出来这许久了。她真是自私!只不知阿尔兹、月念她们在府中是如何光景。
“你还是留在此地吧。”伯约打断了她的沉思。“不妨,我们此行只是看清和破坏诸葛亮的八阵图,并无实质性的战斗。不会有事。”她答。
“玉狮璁你骑着。它跑得极快,就算是千里驹也未必追得上它。”
“不,将军岂可无马!”远娡百般推搪。“廖化座下也是匹宝马,我暂用他的,定无大碍。”见拗不过伯约,唯有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音儿,如遇到危险就骑马突围而出,不必等候!”他嘱咐道。
一行人策马往城外江边跑去。经过一天一夜的颠颇,终到得白帝城外夔关之处。
“我观前方,杀气弥漫。定是诸葛亮困陆逊的八阵图,先锋廖化已到阵上查探,只待我等会合。此阵图厉害若此,如不摧毁,今后必将折于此阵。待我上前好好观之,以定破阵之策。”伯约吩咐道。
兵分三路,廖化已到阵上有些时辰。伯约下了命令,最后一队人马等三更时分赶来,共同会合。三队的兵士皆是分批混进蜀中的,不得不佩服伯约的足智多谋。远娡虽看不见,但马颇解人意,紧跟着伯约的马,俩人并肩前行。
伯约的探子快马来报,前面并无一人一骑,皆是我等兵士。伯约听了小心应对,策马快速向前。但见前方杀气愈甚,心中犹豫,遣心腹之人再去查探。回报廖化将军在江边等候多时,确实无蜀将,只有乱石作堆,很是蹊跷。
“只是一堆乱石竟能有如此杀气,真不可小觑。快传我令,廖化一军不得入阵。甚之,甚之!”伯约急着命来人去报廖化,催马前行。
到了江边,见廖化仍在等候。伯约才略略松了口气。“我正当入内,伯约何以阻挡?”廖化此人很是粗犷,但严守军令,颇有急智。
“廖化兄弟若进此,今日之命休矣。”
“此乃惑人之术,又有何怕。”廖化大笑。伯约环顾四周很是开阔,并无可作疑兵之地。但见前方树林茂密,道路狭长,此地多有变故。
伯约厉声道:“江东陆逊也曾困于此,岂可当这是乱石堆。此地鱼腹浦,朝夕潮水气象之变可惑天地,配上前方石阵,虽无兵马,却如暗伏了十万精兵,全是杀气!命众将士严阵以待,不可轻敌。更不能入后方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