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琴+番外(27)

“陛下找我?”眼见着已经丑时,沈清然被人从床上叫起来,不敢相信箫怀辰竟然这个时候找自己。

小太监是甘露殿新来的,为人老实诚恳,见他如此笃定,沈清然虽有疑惑还是穿好衣服就随他去了正殿。

苏福升不在,沈清然也寻不到人问一问发生了什么,就往殿里去。

迎面一阵浓郁的酒香,甚是刺鼻,殿里没有随侍的太监宫女,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龙椅上没人,沈清然接着昏暗的灯光找了一圈,终于在大开的窗边找到了箫怀辰,周身还倒了好些个酒瓶子。

窗下就是坐榻,上有一桌几,箫怀辰就坐在榻上,上半身倚在窗沿,一手撑头,一手攥着酒壶。窗外下着鹅毛大雪,不时有几片飘进来,箫怀辰的肩上已覆薄雪。

沈清然看见此情此景,心下不由得冒出一句:好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

见人似醒非醒,沈清然本着试试的心态叫了一声,“陛下?”

许久无人应,心想是真醉了。

沈清然走进了些,嘴里小声念道:“喝这么多酒还吹冷风,明早才知道什么是头痛欲裂。”说着就越过箫怀辰的上方,探身出去合上窗户。

箫怀辰感觉有人靠近,近在咫尺,本能的防备让他立刻睁开了眼睛,迅速抓住了那只本来要去关窗户的手。

沈清然被突然动作的箫怀辰下了一跳,惊慌地看着箫怀辰此刻盯着自己的眼睛。

“竟然都做梦了。”箫怀辰淡淡地说,抓着沈清然的手微松,卸下了刚才眼里所有的警惕。

沈清然见箫怀辰还不是很清醒,又不知等他酒醒了会是什么反应,立刻抽回了自己手,起身欲走。

箫怀辰一见沈清然又想躲,倾身将人抱了个满怀,“别留我一个人,陪我一会儿。”

温热的气息混杂着酒香萦绕在耳边,背后贴着的是温暖胸膛。沈清然在这黑暗中能感觉到箫怀辰的心跳,同时,还有自己的。

箫怀辰将头埋在沈清然的颈间,闷声说:“独自一人走过了二十多年,我恨这漫长的岁月。这宫城就像一汪泥潭,人在里面奔走钻营、互相算计,越陷越深。我就坐在那把龙椅上,一个人静静地看着。”

箫怀辰抱人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他似乎想把人永远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漆黑的夜晚,高高在上的君王醉了,终于露出不为人知的痛苦与孤独。他掌控着一切,但又深恶痛绝,像是被困牢笼的野兽,锋利的獠牙之下隐藏着苦苦挣扎不得脱的悲凉。

沈清然如梦初醒,原来刀有两面,一面为刃,一面为背,此刻那柔软脆弱的背正拥着自己。她将自己的手搭上交错在自己腰腹的双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箫怀辰喜欢上沈清然从不是偶然,那些偏爱也从不无迹可寻,她是他混沌挣扎时遇到的唯一的清明,一股江南的清风明月瞬间席卷了所有的痛苦,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此生的向往。

寒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还夹杂着雪花,周围的空气冰冷刺骨,让人喘不过气,但是彼此依偎的两人却能互相取暖,共御严寒。

沈清然终究没有推开箫怀辰。

生死、名利,这些在她的生命走过,早已经不起一点波澜,甚至其他。在任逸和萍儿逝去后,沈清然依旧这般无痛不痒地活着。她曾一度觉得抄家之后,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游荡在人世间。

心都已经冷了,所以什么都无所谓了。她究竟为什么还活着,这样也能算活着吗?

可是此刻的温热让那颗行将就木的心再一次激烈的跳动,这便是久违的鲜活的感觉。

在那日因为好奇轻轻挑开薄纱的时候,在看到其他琴师为他弹奏生气的时候,无欲无求的谪仙落入凡尘,她有了七情六欲,她感受到了流淌在血液里的懵懂与兴奋。

沈清然低头浅浅一笑,心灵的阴霾终于散开,她拨开一层层的伤疤,看到了它原本的样子。

考虑道箫怀辰明天要活着醒来,窗户最后还是被关上了,榻上渐渐暖了起来。

箫怀辰仍旧意识不清不撒手,沈清然被抱了许久,暖意催着困意,两人就这样相互抱着双双倒在了榻上。

困意上涌,沈清然心想:算了,就这么睡吧。

窗外大雪茫茫,如柳絮般轻轻落下,天地静谧。

殿内熏香暖炉,唯气息交错可闻,一夜好眠。

箫怀辰是被头痛痛醒的,他艰难地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竟是沈清然近在咫尺的脸颊,平和柔软,还喘着平稳的气息。他心尖一颤,随即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虽有些朦胧,不过大致还记得,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沈清然感觉自己被抱了一晚上,半个身子都僵了,稍微活动了一下胳膊,睁开了眼,对上的正是箫怀辰久久凝视着他的眼睛。

要不是箫怀辰的眼睛里有一丝温柔,那这场景实在惊悚,沈清然本能的迅速往后退,几乎弹离了箫怀辰的怀抱。

箫怀辰嗓音带着清晨的低沉,“昨晚……”

沈清然立刻道:“什么都没有!”

“那这……”

箫怀辰看了看两人因为抱得时间长而凌乱的衣衫。

“是你死拽着我!”

“一晚上都死拽着你?”

箫怀辰很确定昨天晚上自己是睡着了的,也很确定刚醒来时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上。

“是!”

箫怀辰挑着眉梢,眼里渗着些意犹未尽,显然是没信。

沈清然此刻是恨不得昨天晚上没来过,或者就别管他,怎么就和他睡在了一起?怎么想的?喝醉的又不是自己,这下怎么解释?

索性不用解释了,沈清然看着箫怀辰略带戏谑的神情,红晕爬上了耳根,趁自己还绷得住,沈清然拔腿就跑。

箫怀辰根本来不及抬手抓住,这般落荒而逃快得就像一阵风,他看着沈清然刚刚所在的地方,不由得轻笑出声。

苏福升听着动静,见沈清然出来,知道皇帝已经醒了,带了人进来伺候。

“昨晚谁叫她过来的?”箫怀辰问。

老实诚恳的小太监怕极了,出列小声地回:“是小的。”

箫怀辰道:“赏。”

北凉

“说起来,我与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好好地聊聊天。”罗玥柔着声音,给坐在对面的上官昀华倒了一杯茶。

“贵妃向来事忙,自是瞧不上本宫这样无趣的人。”

在上官昀华看来罗玥之前得宠,向来不把这个从无圣宠的皇后放在眼里,不过是如今的形势变了。

罗玥说:“从前是臣妾不好,少了对皇后的敬意,本宫在这里向皇后赔罪了。”

“别了,你我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贵妃如今这样真叫本宫惶恐。”

“正如皇后,后宫本来平静。可近来却有了个不安分的人。”罗玥眼神露出一丝凶狠。

上官昀华即刻明白了罗玥今天破天荒约自己饮茶的原因,喝茶时不可察觉地勾了勾嘴角。

沈清然重获圣宠无疑是给了罗玥当头一棒,也让她明白,这个琴师不是一个轻易能解决掉的人。

“本宫不知罗贵妃言外之意。”上官昀华依旧气定神闲。

这两人此前从未相交,甚至有些看不对眼,如今罗玥意有所指,上官昀华却装傻充愣。终归是罗贵妃更心急一些。

罗玥说:“皇上最近极其宠爱一个琴师,人都已经住到了甘露殿,一个罪臣之女,之前还订过婚约。这样的人留在皇上身边,不是狐媚是什么?”

与罗贵妃的言辞犀利不同,上官昀华缓声道:“只要陛下喜欢,她是谁都无所谓。毕竟,本宫是皇后。”

上官昀华有恃无恐,妻妾之别是她与那些后宫嫔妃最大的不同。她眼角带着得意与挑衅,“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本宫不愿去使,也没有必要去使。贵妃若要用,本宫也不会阻拦声张,就当你是在——替□□道。”

上官昀华没有如罗玥想的那般上套,反而吃了一鼻子灰,气愤地起身就离开。

“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平常不来请安,走的时候也不行礼,若不是娘娘宽容,她早就死十回八回了。”紫蕙站在一旁嗔怪道,为自家娘娘打抱不平。

“她那蠢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早晚有人会收拾她。现在竟然还想借我的手除掉沈清然。”上官昀华哼笑一声,“想得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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